第72章 11.9晉|江獨家發表

◎無奈。已替換)◎

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崔公公倒也習慣。他伺候皇帝多年,對皇帝不說全然瞭解,聖意至少還能揣摩稍許。看出皇帝心情不佳, 他也並未多言,躬身又行了個禮,他從下方步到皇帝案前。取過盛著硃砂的小甕,用小勺從中舀起些許,傾倒在瓷碟中,再滴了點水劃開, 端到皇帝手邊。複又回到一旁, 替皇帝研墨。眼鼻心一線, 等著皇帝發話。

“誦翁。”良久, 皇帝擱下一道摺子, 終於出聲,“你覺著重澈會否在幫著明崇?”

話問得不是沒來由。重澈近來功績累累, 行事果決,身世清白,皇帝十分看重。他也曾顧忌重澈與容洛之間的關系,但重澈也確實分得清勢態,頗為忠心。譬如前些時容洛出遊,重澈察覺她安排身邊的娘子盛婉思接近容明蘭,便在選妃旨意頒布後上了請安折, 提及了此事,令他得悉容明蘭與容洛關系已是不同往昔。那時他未嘗疑心, 今日讓崔公公露了訊息給容洛後, 他忽然又覺得不可全信了重澈。

重澈年少而世故, 看似喜好功利——可連他都有軟肋, 容洛於重澈更不必說。不過前途而已,重澈當真能為聲名斷了容洛這根骨頭?

“這嘛……陛下,你問老奴,老奴又哪裡懂得?”崔誦翁與重澈來往匪淺。此時聽問,他頭先以為皇帝知道了他與重澈的關系,但稍一捉摸也絕不可能。緩緩笑著一躬身,崔誦翁也不偏頗,“不過前些時日老奴在文德殿見著他,他似乎與重家鬧了大矛盾。便是去年下元祭祖,重將軍也同他吵了一架。陛下,實不是老奴做鷯哥兒碎嘴。長安人人都曉得尚書同將軍那些事,尚書如今一心上進,多也是為了司命夫人——尚書這一身早不幹淨,大抵是顧不上大殿下的。”

見皇帝看過來,崔公公握著拂塵一稽首,“老奴只是一猜,陛下恕罪。”

流利的架勢,是常常經歷這樣的情形,也格外老練。

但話糙理不糙。這計較別人家室、在背後說道是麻雀的行徑,成日嘰嘰喳喳。可放到重澈與容洛二人身上,確實也是這樣。重澈年幼失母,尚在襁褓中就被重家拋棄,這廂在禦前得了寵,重家上下又一味得想去利用他。縱使他同容洛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有些欺壓與仇恨卻也當真不能忘,且唯有一心一意爬到巔峰,才能將其完全鉗制在手中。

而重澈之於重家的恨意如是。皇帝亦能肯定這樣的緣由。

可這話還是留了讓皇帝懷疑的餘地。硃砂暈在戶部的摺子上,皇帝虛睇著崔誦翁,“你跟了朕多年,你若還不懂,也沒人懂得了。重澈那孩子也是朕看著長大的,當年明崇處處不好,也多是他陪著。他心思多,有時將自己看得比明崇還重,你平日也多留幾分心神。”似乎回憶起什麼,他挪開筆墨,捏了捏眉心,呼吸間有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明崇還是長得太快了。”

想起今日容洛對他處處謹小慎微地模樣。皇帝收手,望向下方容洛站過的地方,他眼中團團濃墨一消一長。終於還是收了眼。

“罷。便到這一時吧。早時見孟寶林乏得厲害,大約身子不爽利,朕先去瞧瞧。晚些你將摺子帶過去。”抖一抖龍袍。皇帝扶著案幾站起,轉眼瞧見一封還未開啟的信件,朝崔誦翁問道:“夫人近日如何?”

“夫人極好。”崔誦翁望一望他手中的信件,“聽送信的婢子說,近日春夏更替,郊野多飛禽走獸,夫人狩獵收獲頗豐。凳陛下緩過這些時日得了空,就能嘗到夫人的手藝了。”

.

帝皇禦駕過了選德殿,容洛的輦乘亦在羚鸞宮前停下。

羚鸞宮內紫藤花開得豔麗。濃鬱的紫溢位宮牆,朱紅同斑駁的花葉映襯,深淺疊疊地蔓延下去,盛氣驚人。

邀寧杏顏過幾日來府中小住,容洛與她暫時拜別。宮中的陳掌事迎上來,領著她入了殿中。

離宮幾月。向淩竹失勢,狄寶林仍被囚禁,皇後一黨沒有領袖,元妃與謝貴妃看準時機對其打壓。皇帝念及後宮需人統領,攜領六宮的權利已是移交到了謝貴妃手中,又由元妃協助。如今謝貴妃勢大,時時都有妃子前來示好。容洛見到謝貴妃時,她還正同幾位才人說著話。元妃見她過來,徑直坐到她身邊,同她說話。關心誠切,也說明元氏會助盛婉思一臂之力,給她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同其他娘子競爭。

自然,盛婉思的位置該如何擺,元氏是知道的。倒不是一飛沖天讓她有什麼可入親族的身世,只是改了戶籍,給孟氏立了女戶,讓盛婉思成為父母和離後有的嫡女。一廂既保全盛太醫,也保全了孟氏,還讓盛婉思有了清白的身份,不至於落在下乘。

謝貴妃敘話尚久。元氏同容洛談起盛婉思在元家內的表現,說派去的教習嬤嬤對她格外贊賞,琴棋書畫幾乎全然精通。討好人也尤為熟練,是個適合後宅的人。

聽聞這番話,容洛含笑:“三孃家中同別人不一樣,許多事都得小心著。她也著實知進取,會的,不會的,只要仔細交代,再難她也曉得學。也是個懂事的。教習的嬤嬤如是喜歡,請姨姨多吩咐著讓她教三娘別的東西,會的不必複習,不會的……如今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