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邀約。◎

漏夜無聲。一架牛車在玄武門前停下。

守將蔣寬嚴藉著火光細瞧一眼,伸手攔下要上去盤問的其他兵衛:“是明德宮採辦的車。”

話落迎上,蔣寬嚴看著駕車的恆昌,才欲問話,便見著何姑姑掀簾下地。

他與何姑姑算是熟識。何姑姑偶爾替明德宮外出採辦,其他門不好走的時候,都會從這邊走。當下抱一抱拳,蔣寬嚴掃了一眼幾乎渾身僵住的恆昌和車廂,奇怪道:“何姑姑,這麼晚了還出宮?”

“今日宮外廟祝,難得有金瓜糕,殿下想嘗嘗。”何姑姑微微嘆了一聲,“主子的命令,哪敢不聽。”

夜半為了照顧主子吃食玩物出宮的宮奴不少見,只是大多為的都是妃嬪。如今聽容洛也這般,蔣寬嚴倒是稀奇起來:“那可為難姑姑了。”

“不為難。只是要麻煩將軍。”照例將一袋銀兩世放入蔣寬嚴的手中。何姑姑道:“都是為主子做事的,將軍應當也明白。”

錢袋入手一沉。蔣寬嚴掂了掂,同何姑姑笑道:“不妨。”當即對城門邊的守衛一招手,讓他們開啟城門放行。

車架駛出城門。驀地顛了一下,蔣寬嚴凝視車轅半晌,眉峰一蹙。

車裡有人。

蔣寬嚴做城門守將多年。對進出的人員何其警醒。何姑姑夜半出宮,若只是買糕點,哪裡需要藏著另一人……

思索左右,蔣寬嚴心如明鏡。轉眼把銀子收入懷中,全當從未得見。

蔣寬嚴看出卻不聲張。何姑姑贊許頷首。往城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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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會時日。即便是夜半,長安也依舊熱鬧繁華。永安坊間花燈耀目。大道兩旁小攤店家排布叫賣,小二這廂迎進一位客人,那廂攤上熱騰騰的湯餅就呈上了桌;攢攢花燈中,公子千金嬉笑打罵,錦衣革履流香盈盈。

侍郎府在永安坊內,但這般人潮不絕,牛車決計入不了坊門了。

“殿下?”恆昌將牛車停在坊門前,指尖輕敲了兩下車廂門沿,對容洛問道。

容洛一直趁著縫隙瞧街外。永寧坊的情況她自然知道。未曾說話,容洛拉上披風的兜帽,掀簾下車。

“殿下。”何姑姑跟上她,喚了一聲。容洛頓步,側首吩咐:“你們繞路過去。本宮一人從這方走。”

又見何姑姑要說什麼。容洛打斷:“你且安心就是。本宮不會有事。”

何姑姑躊躇,輕輕頷首。容洛見她不跟,淺柔傾唇,踏步往人流中行去。

她所言屬實。前世她獲得公主府後便一直住在宮外。而為了替新帝探聽訊息,知悉江湖民生,她時常會一人來到市井。有時店內沏茶品酌,有時路邊清酒小菜。對東西兩坊的路不可謂不明澈。

著鬥篷在坊間行走還是有些奇異。一路捱了不少稀罕的目光,容洛扔了一粒碎銀給小販,拿過一個夜叉面具戴上臉面。摘了兜帽,往侍郎府走去。

侍郎府橫臥於街。府門緊閉,容洛從暗巷到了後門,便見到了重澈。

他此時一身單薄的柏青衣衫。烏黑的長發並未束起,飛瀑一般沉沉落在肩頭。偶有幾縷鬢發垂在身前,迎風而顫。

見她過來,重澈微微一怔。輕笑道:“怎地又喜歡起這些玩意來了。”

容洛端詳他片刻,將面具從臉上取下,聲音疏默:“我是來見你,不是他們。”

燈會上人員許多。六家族的千金公子們平日最喜這樣的日子,她若是坦著面貌在坊間走,不多時就會被認出來。

公主與皇子在成年前,無皇帝首肯不可出宮。謝家勢大,樹敵不少。她若被抓把柄,怕是難有安生。

牛車從另一邊的巷子駛入。容洛抬眼望過去,將面具塞入重澈手中,顧自進了門。

侍郎府她不是第一次來。前世出宮後她時常閑暇,沒少叨擾於他。

緩步上了遊廊,與重澈並肩而行。兩相默然。

“我看到了你送來的東西。”一路行過重重廊道。穿行過昏暗無人的後院,容洛側目看向攏袖而行的重澈,啟唇道:“你是否在明德宮安插了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