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魚死網破

◎土堆裡埋著你的親人◎

街上人來人往,薛嘉玉不習慣他跟自己這般親暱,她用抬起左手,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肚子,“你能不能正經一點?這可是在大街上。再說了,是你說那個人是一直纏著我的某位,那除了是越褚以外,還能是誰?”

“不過這趟渾水你就別淌了,就讓禮部好好操辦便是,想必陳氏也會看在禮部是領了聖命的份上,不會為難禮部。”

提及聖上,薛嘉玉倒是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對於陳氏做的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聖人是什麼態度?”

裴硯聽後,故作一副很為難的模樣,他輕輕嘖了一聲,“這個……你也不能怪聖上,他畢竟是一國之君,要以大局為重,如今陳氏樹大根深,朝中仍有幾位股肱之臣,不好動手。”

他說得很委婉,但薛嘉玉也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聖人又一次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

十三年前薛家滿門被屠,刑部、大理寺和禦史臺卻紛紛對此緘口不談,這裡面有陳祺的手筆是毋庸置疑的,但薛嘉玉不信這其中沒有先帝的縱容。

即使當年她第二日便被祖母接走,但一家老小全部被殺,況且還是在天子腳下,這定然會鬧得滿城風雨,聖人不可能不知,也絕無可能不知道真相。

看來,薛嘉玉應當是等不了那一天了。

她點了點頭,假意答應了裴硯說的話。

回到府裡,裴硯便說自己要進宮一趟,連個完整的招呼都沒打完,就匆匆離開了裴府。

薛嘉玉懶得問他進宮所為何事,她得趁著裴硯不在府裡這段時間,收拾好自己的細軟,然後跑回自己家中,順道去拜訪一下越府,問問尚林書苑的事兒。

她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走,畢竟那些衣裳和鞋子都是裴硯自掏腰包買的,薛嘉玉覺得沒必要把這些不是自己買來的東西帶走,就連裴硯送的那根發釵也留下了,只帶走了錢財和那枚流蘇發簪。

薛嘉玉一把將藍色碎花布包抗在肩膀上,接著躡手躡腳地穿越重重回廊,然後左顧右盼著推開了後院的門,悄悄離開了裴府,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

出了裴府,她便加快腳步,回到自己屋裡,這陋室已然很久沒有住過人了,雖然裴硯偶爾會派裴府的小廝去她家打掃一番,但推開門進去,還是會感受到一種冷清,桌子上蒙著一層灰塵,床鋪被鋪得整整齊齊,一點兒也不像她平時起床懶得收拾的模樣。

她將肩膀上的行囊放在有些破舊的妝臺上,開啟行囊,裡面的東西一下子就鋪開了,發出了叮呤當啷的聲音,薛嘉玉率先將那把淬了毒的發簪放進妝奩裡面,其他的錢財則是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

簡單收拾了一番,薛嘉玉便出門去找越褚了,她來到越府門口,讓小廝去幫忙通傳一下,越褚得知是她來了,登時覺得嘴裡的飯菜都不香了,立馬放下手裡的筷子,跟著小廝一塊兒來到門口。

越褚瞧見她站在門口,此時又正是日暮時分,便脫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剛要披在她的身上,就見薛嘉玉往後退了一步,她抬起右手,掌心向外,分明是一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勢。

“多謝越公子好意,我今日來是想問一些事情的。”

越褚倒也沒覺得難堪,他將披風重新系好,調侃道:“怎麼?是不是裴硯惹你傷心了?讓你明白了我其實才是那麼良人?”

薛嘉玉頓時覺得腦袋突突疼,她正了正色,“越公子,我是想要問問令尊對於尚林書苑的事情打算作何處理?”

聽及此,他的眼珠子對登時骨碌一轉,薄唇輕啟,拖長聲音“啊”了一聲,越褚站在原地,抬起右腳腳尖,毫無規律地點了點地,他沉吟片刻,才緩緩道:“還能怎麼處理?當然是隻能強行壓下去了。學子罷學遊街,這可不是讀書人的分內之事,就算陳氏當真做了那些事情,那也不該由學子置喙,該交由司法機構處理。”

她斂了斂眉,眼底並未掀起任何波瀾,興許是因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見她不說話,越褚便湊上去接著問:“這件事情莫不是小娘子你一手策劃的?陳氏這種世家大族可不是你能憑一己之力就撼動的,還是莫要趟這種渾水了。”

薛嘉玉咬了咬下嘴唇,她沖著越褚點了點頭,“明白了,多謝越公子。”

越褚目送著她離開這裡,眸中登時變得晦暗不明,一掃剛才的清澈,他回過頭,將視線落在躲在角落裡的裴硯,他沖著裴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