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阿褚

◎我又沒懷過孩子◎

裴硯湊近一看,他雖然不是專業的仵作,但見過的死人多了,多多少少也能有一些經驗,他從知道燕柳是割喉而死的時候,心裡便覺得有些奇怪。

“割喉而死確實不算是一個最順手的殺人方式,除非當時燕柳被兇手脅迫了,否則怎麼看都覺得這是一種很奇怪、很別扭的手法。況且,若要結合阿褚的證言來說,陳昭是失手殺死了燕柳,那這得是要失手到什麼地步?”

薛嘉玉用手指指著傷口的頭和尾,“你瞧,這傷口是左邊重,右邊輕,也就是說這兇器是從燕柳的左邊劃到右邊的。那麼這樣一看,就只有兩種情況,一是兇手是個左撇子;二是……燕柳是自殺。”

裴硯遲疑道:“但我覺得她懷著孩子的情況下,應該不會自殺。”

卻見她緩慢地搖了搖腦袋,薛嘉玉揚唇一笑,“大人也太看不起女子的心性了吧?若是燕柳被逼到了一個絕境或是要被迫去做什麼事情,那可就說不到一定了。”

他畢竟不是女子,自然不會那麼的瞭解女子,裴硯好奇一問:“不都說女子懷孕後就會萌生出一種難以剋制的母愛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懷過孩子。”

薛嘉玉將燕柳的衣服整理得規規矩矩,順帶把放在袖子裡面的虎頭帽拿出來,掰開她曲起來的僵硬至極的手指,然後把虎頭帽塞進了她的手心裡。

裴硯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去找找陳昭,勿要在這裡打擾她了。”

她現在心裡面很亂,有很多個想不通答案的問題,薛嘉玉總覺得以燕柳的舞技,是萬萬不至於讓她找不到生計,只能去陶府裡面做差事的。

薛嘉玉甩甩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去深思這些問題,當務之急還是要先了解清楚昨晚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二人來到陳昭廂房,此時陳昭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左右兩邊都有侍女在旁邊喂他吃水果和甜點,面前有一大堆舞姬跳著時興的舞蹈,倒是挺有興致。

陳昭瞧見了裴硯的身影,就抬起手臂,沖他招了招手,“裴大人,你來得正好,過來坐下一起賞舞聽曲兒吧。”

裴硯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用手理了理裙擺,“不必了,本官可沒有陳公子這麼好的興致。”

“也是,如今陶府死了人,而且金陵還有那麼多的少女都失蹤了,裴大人自然是忙得焦頭爛額,沒有興致在這兒享樂。”

裴硯將右手肘擱在木桌上,面若冰霜,眸中盡顯冷漠,“昨夜你和燕柳發生了什麼?若是不一一道來,我可就要相信阿褚的證言了。想必陳公子也不想要進大理寺的牢獄吧?一路上押你回京,可不風光。”

陳昭不語,只好笑地勾了勾唇角,他把玩著左手大拇指上的紅瑪瑙扳指,“裴大人,你這話說得還挺有意思。我陳氏乃是簪纓世家,會懼怕你小小一個大理寺?”

他抬起頭,對金羽使了一個眼神,金羽立刻心領神會,他走到陳昭面前,單手揪起他的衣領,硬生生將剛才盛氣淩人的陳昭從椅子上拖了起來,隨後便拎著他走到裴硯身前,金羽一鬆手,陳昭就直接雙膝跪在了地上,他方才的模樣甚是狼狽,在旁候著的僕人們迅速將舞姬們打發走,旋即便識趣地退下。

裴硯端起茶杯,用茶蓋輕輕地颳了刮杯沿,只靠近嗅了嗅,沒有喝,便放回了桌子上。

“陳昭,說話倒不用如此咄咄逼人吧?我此行也是奉了聖人的旨意,若是沒有辦好,還任人欺壓大理寺,你說聖人知道了的話會怎麼做?”

陳昭跪坐在地上,他兩隻手掌心撐在膝蓋上,臉上依舊風輕雲淡,根本不見一絲懼怕之色。

他輕哼一聲,“我知道你與聖人交好,但也沒必要那這個欺壓我這種平頭百姓吧。”

裴硯一把抽出金羽腰間的佩劍,劍柄上面雕刻著一條蜿蜒的青蛇,他握住劍柄,翻了翻劍身,銀色的劍上倒影出他冷峻鋒利的側臉,旋即他把冰冷的劍貼在了陳昭的側臉上,輕輕地摩挲著。

“裴硯!你敢對我動手?”

只聽他嗤笑一聲,“我是官,你是民,你不讓我拿聖人壓你,那我便用官職壓你,可滿意?”

陳昭向下挪動眼睛,瞥向緊緊貼在自己側臉上的劍,他知道若是當真激怒了裴硯的話,他這張俊秀的臉蛋恐怕就當真保不住了。

他悻悻收回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終還是敗在了冷兵器面前,“昨夜燕柳死活不肯從了我,我氣得打了她幾下,可是她居然以死相逼,我不想鬧出人命,所以就把她放走了。後面的事情,我可真就一點都不知道了。”

“那當時燕柳可有說出理由?”

“理由?”陳昭沒想到他居然會問的這麼細,他好笑道:“裴硯,你也是有家室的,這種事情還需要問理由嗎?無非就是來癸水了,或者單純不情願嘛。”

裴硯和薛嘉玉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陳昭並不知道燕柳懷有身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