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耳垂 小小地抽身出來,享受逗弄……

容暄沒有依言鬆手, 僅是換另一隻戳了戳他的眉心,眼見小神醫就要輕飄飄仰倒,便使了些力拽回人來站穩。

這才施施然放過了他。

卻不想很好欺負的那個毫無所覺, 又自己湊上前來:“定國公, 按例今日是該診脈的。”

容暄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一番。

綰發的青玉竹簪是自己不曾見過的, 倒是頗合他氣質。青色銀絲團花暗紋長袍有些厚度,如今還不算很涼,也唯有他惦記著穿這般嚴實,但依舊能裹出瘦削的腰身。腳下一雙皂靴看不清樣式。

像一棵修長挺立的青竹。

孤生太山之阿,千畝渭川之曲。

來清飆於遠岑, 娛佳人於空谷。

容暄陡然笑得眉眼微彎。

迎面而來的少年氣使得祁仙師忽而失神,他盯著眉間墨色一點, 又懵然陷入到淩霄花包圍的濃鬱香氣之中, 彷彿數千隻手拉扯著他的身軀, 久久不能掙脫。

待到反應過來時, 人已從塌邊移到小幾旁,手指習慣般搭在了別人的腕上。

但是很不幸,他再度走神了。

今夜她卸去了釵環首飾,更為接近素日模樣,可點破了女子身份後卻讓他心裡覺得哪哪都不同。連帶著從前兩人見面時她的動作、眼神,都在祁隱的腦中一遍遍慢放。

容暄以手支頤,笑眯眯地瞧他眸光漸散,也不出言提醒。

畢竟很快又要忙起來了, 現下還勉強可偷得浮生半日閑, 是要珍惜。

她是承襲了父母的秉性,自然做事周全:

趁著聖旨問責的檔口,扯出了“清君側”的大旗, 使得漢陽內情傳遍大江南北,引起大雍各色人等的群情激奮。

而後借機賺了一波聲譽,悄悄將己方人馬撤入安全地界,後方的軍械糧草源源不斷運來,為大事業做足了準備。

興州、晉州幾乎兵不血刃就拿到了手,有識之士千裡跋涉來投;百姓因信任紛紛應召入伍,女騎男騎俱是訓練有素;耳報神愈加暢快,帝都的訊息晨起剛生,傍晚便能到她案頭。

容暄的謀劃環環相扣,以江山為局,以天下為棋,一雙素手攪亂了乾坤。

即使是突如其來的流言襲擾,亦不過演變成她銀盔上的一根翎羽——不得不屈身以侍,為她的傳奇增色添彩。

待到母親正式宣告起兵,便可兩相夾擊,於險中求勝。

容暄想,我至少有六成的把握。

親掌無上權柄的快感總是教人心潮澎湃,這種距離山巔愈近的錯覺又教人心神暈眩。

是以,容暄很樂意從世俗的漩渦中小小地抽身出來,享受逗弄美人的愜意時刻,順勢給激昂的權欲降降溫。

唔,這麼一想,好像還是很庸俗的樂趣。

祁隱漸漸被指尖溫熱有力的跳動喚醒。

他不意自己把著脈居然也會鬧此笑話,難得語氣急了些:“國公身體康健,只是近日心火旺些,正該開幾味下火藥來吃。”

“那得給我放多少兩黃連?”她假意皺眉,“少微,太苦了罷。”

他垂眸收手:“那我給國公熬藥膳,不會很難吃的。”

眼神忍不住落在手腕上雪青色的脈絡,又蹭著凸起的那塊骨頭緩緩繞了個圈。

容暄覺得,小神醫這般世外高人也不能免俗,常常會被美麗皮囊吸引住。

巧了,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