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泛清波 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燻微度……

蠟照半籠金翡翠, 麝燻微度繡芙蓉。

素雅的湘妃色簾幕輕垂,沿著影青柱壁如流水般順滑淌下,隱隱透出其後躍動搖晃的燈火燭影。

湖上清風吹不散畫舫內的暖香。

湖面清清水波蕩漾疊起, 恰似船內舞女搖擺細韌的柔軟腰肢。一旁抱著琵琶的姑娘們順服地垂下頸子, 素手輕輕撥弄著弦絲, 任嫋嫋小曲兒縈繞不絕。

“中間那個,對,就你。”有人隨手一指,“你瞧著眼熟,莫不是那大名鼎鼎的花魁如夢?”

身著青綾翠玉芙蓉裙的領舞聞言,頷首行禮,玉髓耳墜隨之微蕩。正可謂, 柳如眉, 雲似發, 鮫綃霧縠籠香雪。

周寶卷不知情由, 便出言相問:“既是花魁,楊媽媽怎也未提一句?我竟是頭次聽聞。”

“嗐,郎君入帝都的日子晚了些,剛巧就錯過那事了。據說定國公不近女色,唯有這清吟小班的如夢姑娘得他幾分偏愛,也因之而聲名鵲起。”

“自打這樁韻事傳開,多的是慕名來看她的人,當時一舞千金難求。只是如今國公離京日久, 便也少有人提起了。”

“其實瞧她樣貌算不得極為上乘, 舞跳的是好,但也難當花魁之名,故而生意不好也是應當。”有浪蕩公子出言調笑, “定國公那樣的人,竟這等品味?”

“依我看啊,他就是在那荒涼的北地沒見過女人哈哈哈哈……”

周寶卷在一片淫詞浪語中眯起雙眼,細細打量這纖瘦女子。

見她低眉斂目,與其他煙花舞姬並無不同。甚至因著近來失了靠山,似乎脾性也變得很是怯懦,連衣飾都不顯張揚。

料想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

“誒,諸位爺,可是歌舞不合心意?”

楊老闆掀開簾幕入內,賠笑道:“諸位爺有何需要呀,若是這姑娘們不懂事惹惱了貴客,我給您幾位換上一批可好?”

“不必。”周寶卷轉了眼神,笑道,“今日也乏了,你給我開間樓上的廂房休息一下。”

見著楊媽媽幾不可查地微微點頭,他便笑著辭別同行的郎君,自下船而去。

那隊舞女自然也隨之離開。

“如夢姐,你是不是腳扭傷了啊?方才好像瞥見你下臺階時使不上力。”蘭語把如夢拉到轉角,遞給她一罐藥膏,“我上回使丫頭去朱雀大街那家藥鋪買的,你先用著。”

如夢接過來:“這味道還真挺好聞。小水被打傷那次,你是不是也給她用了?”

蘭語神色略顯不自在:“我瞧那小蹄子有幾分可憐,施捨她罷了。”

如夢拍拍她的手腕,笑著收下。

“怎地還不回去歇息?”蘭語見她要往廂房那邊去,有些疑惑。

未等到回應,她便又瞭然道:“那個龍衛軍來的又在等你啊!如夢姐,你可不能叫他迷了心智,他若是真鐘情於你怎會不為你贖身?就算接你出去,也還有如霜姐的前車之鑒啊!”

“咱們謀生不易,世上哪有那般多良人,多攢些銀錢才是正經營生呢!”

直到對面之人認認真真應承下來,她才滿意地轉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