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又如何 我只聽到了雍王朝喪鐘敲響……

日出霧露餘, 青松如膏沐。

歷經月餘,漢陽城逐漸褪去緊張焦灼的氛圍,恢複了平靜淡然的小城風貌, 乍看下也瞧不出任何異樣。

只是, 當走進城裡彎彎繞繞的街道細察, 你會發覺家家戶戶幾乎都掛白纏素。假使正逢日出時分,你亦能聞到滿城飄蕩的濃濃藥草味道。

這點點滴滴,無不昭示著那場突如其來的瘟疫,還是給這座桃源般的小城留下了些許不可磨滅的傷痕。

漢陽百姓們劫後餘生的欣喜愈濃,對罪魁禍首的憎恨就愈重。

若不是定國公早早宣告, 吳德忠及其一幹下屬皆被逮入大牢審訊之中,只怕暴怒的人群會拼了命也要將他生吞活剝。

晨起的嶽銀朱任由侍女梳理著鬢發, 心中卻翻來覆去地思索著城中要務。

自打解決了疫病, 國公在這漢陽城中的威望已是登峰造極。連帶著國公自家的謀士也順勢接管了知州府裡騰出來的官位。

這事兒明明不合規矩, 卻無人敢有置喙。

說句不好聽的, 漢陽百姓怕已是隻知國公而不知陛下了啊!

她眨眨眼,從銅鏡中瞥見那口好好收起來的檀木箱。

本來事了之後,她是想交還給國公的。畢竟這等物什寓意不美,留著總覺怪異得很。

但國公拒絕了。

此刻她望著上邊兒的銀飾出神,心中還是惦記著最要緊事:那一個頂頂合適的時機,何時能等到呢?

“姑娘!”

小段抹了把頭上的汗,急匆匆進來通稟:“紀大人說,帝都已來人宣旨, 特來知會姑娘往正堂去呢!”

嶽銀朱抬手製止給她佩釵的侍女, 緩緩起身:“紀大人神色如何?”

“我也不懂。”段夢期歪頭細細回憶,補充道,“紀大人當時好像是笑了一下。”

那就對了。

青荷碧波裙的裙邊滑過門檻, 藕絲琵琶軟底鞋踏過灰色方磚。

嶽銀朱邁進正堂,見一人面白無須、衣著富貴,被五花大綁跪在中央。其餘人依次落座,倒都來了個齊全。

柳絮側身,低聲給她解釋一番。

原來皇帝派來宣旨的內侍徑直去了範陽城,指名道姓要尋吳德忠。都督見其或許與那罪人有私下往來,便暗中使人速來知州府送口信,很快遞到了柳夫人面前。

柳夫人做事到底老辣,直接點了親衛去將他們一行人控制起來,綁在馬車裡拉進漢陽城中,甚至囑咐自己人一路上要格外地高調行事。

教周邊的百姓都知曉這人是替陛下宣旨的才好呢!

嶽銀朱聽得頻頻頷首,轉而去看那跪地求饒的生面孔。

因著沒人將他的嘴堵上,此刻倒也聒噪得很。

正皺了下眉頭,便見定國公一抬手,親衛會意上前,一把截斷了這那侍巧舌如簧的辯解。

對容暄而言,面前這內侍其實還算是老熟人。

年初到北關去宣旨的也是他。雙方表面客客氣氣,內裡實則是不歡而散。如今再見面,連容暄都覺得他時運不濟,送上門來給她當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