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印紅痕 我定會盯著你。一直。……

清潤的聲線帶著懶洋洋的腔調, 隱隱像是淬了冰,又如冷泉淌過山澗,敲打得人一激靈。

吳德忠甫一對上那雙標誌性的鳳眸, 絲毫不敢耽擱地起身拱手深拜。

“定國公您請上坐!您怎麼不先遣人來報, 好叫下官帶人前去迎接您啊!”

“久仰您大名, 今日有幸得見,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果然不愧是容家子弟, 風采格外出眾啊!還不快給國公看茶!”

下屬趕緊跟上,心中卻是震驚:

吳通判先前那般地不屑, 我還當你有多大的靠山撐著, 簡在帝心到連如此重臣都不放在眼裡。現下人家當面不還是點頭哈腰, 當真是判若兩人。

若是吳德忠能聽見他的心聲, 必然冷笑:蠢貨,你以為這是一般的高官麼,這是從一品定國公啊,不敬當罪!上趕著遞把柄還不是取死麼?

再說,陰謀陽謀都是暗地裡謀劃,哪有在正主面前放肆的?便是陛下都得和顏悅色地與他講話,我這算什麼。

豈不知話本子裡的反派角色只要早早暴露出壞心,都活不長久。見機行事才是正道!

“定國公千裡跋涉, 定是勞累得很。下官早就吩咐人給您收拾得妥當, 以這範陽城都督的府邸便暫歇,還請您莫要嫌棄啊!”

容暄一抬手,冷冷道:“早就吩咐?多早?吳通判早知漢陽城要出大事麼?”

定國公沒發話, 吳德忠也不敢自行落座。

“自是事發的第二日。”他畢恭畢敬地回答,“下官若能早知,也不致只顧巡查範陽糧倉,誤了發覺疫病的吉時。”

他抬手揩了揩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擠得眼眶通紅:“您這一路走來,想必定是有所耳聞疫病。唉,您說好端端地怎麼會出這樣的事?下官每每想到,總是心酸,還請您見諒。”

容暄不幫他搭戲臺子,隨手端起一盞茶,用茶蓋子慢條斯理地撇去上邊兒的浮沫。

她淡淡地吐出一句:“這茶聞著香,瞧著倒是一般。”

容一侍立在側,挑挑眉:“屬下看著有些像是玉壺春呢。”

“這茶要價不菲,通判大人真是才不外露啊。”容二補充道。

吳德忠無法忽視,只得給下屬遞了個眼神。

“這是打靈州買來的茶葉,帝都的玉壺春價高,屬下只買了些味道上有些相似的。倒是連累了吳大人與國公您只得喝這般劣茶,還請恕罪啊!”

“不礙事的,我平日裡也沒喝過什麼名茶。”吳通判將話題強硬地轉回,“只是苦了漢陽城的百姓,遭此橫禍而性命難保啊!但為了天下蒼生,實在是不得不為啊!”

他語帶哽咽道:“現下國公到任,下官總算是有了主心骨。還請您下令,何時命人點火燒城呢?”

容暄覷他一眼,神色肅穆:“大膽!吳通判是否想致本官於不仁不義的萬劫不複之地?若是朝廷怪罪下來,你有幾個腦袋可頂?若是百姓皆生流言蜚語,你有什麼法子來解?”

“還是說,吳通判已經算好了讓本國公來頂此罪名,自己好踩著墊腳石青雲直上?”她身體前傾,毫不掩飾周身的壓迫感。

吳德忠霎時感受到了如有實質的刀光劍影,汗毛陡然豎立。

“定國公誤會下官了!此乃沒有辦法的辦法。假使不及時阻止疫病傳染,那將會引起全大雍的恐慌,甚至是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