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謹遵聖命 公主:定國公當真不動心?……

“定國公, 許久未見。怎在此處?”

未見其人,已聞其聲。

金頂黑楠木馬車停在這偏僻的路中央,窗牖鑲金嵌寶, 藕荷色絲綢輕垂, 盡顯富貴華麗。

那腕間叮鈴作響的玉手掀開金線繡邊的簾子, 難得的月麟香的氣味霎時飄散開來,嗆得立於主君後側的容二不得不略略側頭。

容暄則是面色如常,冷淡答話:“殿下金安。臣自是從國公府要往衛尉寺當值而去。”

白蓮軟緞繡花鞋緩緩踩著繡凳下了馬車,珍珠點翠海棠花步搖在鬢間輕晃。鵝黃織錦繡玉蘭的長裙蕩起一點微波,又很快隨潮而平。

長宣公主揚起下頜, 不似先前在公主府猝然一見的八面玲瓏之態,倒頗顯皇家女子的傲然之氣。

“定國公著實勤勉。可離皇城上值尚有小一個時辰, 倒不若隨本宮往公主府一坐?”

“殿下有命, 無敢不從。”

卻說, 今日著實是個忙碌的日子。

容暄先是趕著清早獨自悄悄去了詔獄。

雖聽得一位惡貫滿盈的貪官回憶生平, 算是於人性與官制的看法上皆有所獲,更有了些搜尋人才的啟發;

但卻被另一位言辭間所謂的大男子氣概激得拔劍而起,好容易剋制下憤怒心緒,實在不想與之爭辯,便比預想的時辰早早拂袖離開。

她做事向來謹慎。

自然是先回定國公府,再往皇城官署去,多折返一趟以掩人耳目。

是以,她帶了親衛再出平康坊之時, 就極為湊巧得遇上長宣公主的馬車擋了去路, 轉道被邀至公主府。

及至人隨馬車緩緩前行,容暄仍在心中翻湧些許思緒:

貪生怕死人之常情,我本不該生那般氣。成大事者, 不可為他人而輕易變色。

只是司徒梁之言辭,當真讓人難受。此人還曾誇贊妻子才華,如今想來,全然是當作家裡一件值得炫耀的器皿,哪怕這器皿在文昌伯府門前長跪不起為他求一條生路。

司徒梁知曉此事麼?應是不知。

丁夫人的身份,想進詔獄幾不可成。

假使令他知曉,會感激涕零地哭訴自己的後悔麼?

應當會。

但那只是一時,心底的觀念根深蒂固,想必此生難改。再來一次,亦會如此行事。

如若他所見的不是自己,或許其他男子真會欣賞這番狠心,再寫些酸詩流傳下來,他日史書工筆,保不齊真能落得個梟雄的名頭。

至於談笑間枯萎的那條性命,女子而已,誰會在乎?

謝女絮、蘇姬圖,古今傳者能有幾?

男為尊果是如此,待我為尊時,必要……

“定國公?”長宣公主在府前下車,見她神色端凝,遂出言相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