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5 23、清平樂

轉眼到十二月末,一夜之間,冬日皚皚雪色壓上青瓦,預備等新年的陽光出來後將舊塵洗滌一新。

祝聽寒一人獨坐廊下,於嫋嫋茶香中翻看著描寫蜀中風韻的詩詞。等明年二月元宵一過,他們就要搬遷至蜀中。

祝聽寒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大婚前沖動去的江南,蜀中在過了江南之後還要往西北,估摸至少著要花半月在路上,她心中沒個具體的數,也知道這一路定是不容易的。

輕輕嘆了聲氣,正巧被端著食盤趕來的錦秋給聽見了:

“王妃又在嘆什麼氣?”

祝聽寒一邊翻頁一邊說:“在想搬遷那一路,一定日日夜夜被顛地腰痠背痛。”

錦秋將食盤擺在一邊,為她擺好羹勺,笑裡有調戲:“王爺不是說會陪著您沿途一路遊玩,慢慢趕,累了就停下歇幾天,想來不會太疲累。”

祝聽寒抿了抿唇,嘴角不住上揚,又裝作無所謂:

“那也要他得空才行。”

“王爺比誰都想陪著您。”她說,“王爺雖不善言辭,含蓄內斂,但府裡人都能瞧出他對您的在意。”

自那次烏龍之後,他們二人朝夕相處,濃情蜜意,倒像是這會兒才有了些新婚夫妻難舍難分的模樣。

只是晏祁單獨在她面前時,倒不像外人說的‘不善言辭’‘含蓄內斂’,他話是不多,但常常口出狂言,一句話直白得能讓祝聽寒臉紅耳赤。

唯一不痛快的在於,晏祁將府裡所有酒都給藏了起來,只說飲酒傷身,不許她再碰一滴。如今這王府上下,連瓶甜釀酒也找不出一盞。

祝聽寒雖心裡不舒坦,卻是不敢跟他鬧的,不然不就坐實了她妥妥是個貪杯的酒簍子的事實。

沒了她那唯一的愛好,以至於之後在家閑來無事時,只能折騰折騰字畫。

有時他會坐在一邊,安靜地看她寫書描本,還會貼心地為她鋪紙挽袖。不知道他哪裡來的耐心,往往一坐便是一個下午,寫到祝聽寒手痠也不知該不該停。到實在酸得想休息了,才放下筆,裝作不經意地隨意跟他聊幾句。

原本她也是個十分安靜內斂的人,碰上晏祁之後,倒是需要她主動找話題交流。晏祁獨自樂在其中,彷彿只要和她呆在一塊兒,什麼都不做也是好的。

漸漸祝聽寒發現,他雖是武將,但博學多才,經綸滿腹,問什麼他都知,說什麼他都能接,隨意的談吐也能讓祝聽寒驚嘆稱絕。

也是,若他只是一介粗莽武夫,豈能做成這幾十萬將士的領袖,又有覆手為雨本事的親王。

如此一番相處下來,夫妻之間也還算和諧。

牙齒輕輕咬住下唇,壓住嘴角,祝聽寒合上冊子,看著錦秋剛剛端過來的東西:“這又是什麼。”

錦秋端起食盤擺到她面前:“烏雞海參湯。”

拿起盅蓋一看,碗裡黑黢黢的一團,湯面漂著幾顆紅枸杞,不知又是哪位長輩送來的“好意”。

這段時間接連不斷地補品往家裡送,除了母親和老王妃,中宮那位也惦記著,近日送來給她調養的廚子都不止五位了,每天更是要喝足三碗補湯補藥。長輩都希望趁著這段時間晏祁在家,能多一樁好事,畢竟大婚之後,子嗣便是第二要緊的事。

一來二去,無形間給了祝聽寒挺大的壓力,這會兒看著色澤鮮美的補湯,也絲毫提不起胃口。

想了想,她起身,讓錦秋端著碗跟上。

晏祁在府裡沒和她在一塊兒時,大多是他一人在書房處理軍務,不用打聽祝聽寒也知道他在哪,當下決定把這熱乎乎的補湯給他送去,給他補一補也好,省得浪費,畢竟那種事有一人拖後腿都是不行的。

到了書房門口,敲過門,裡頭沒反應,正欲抬手敲第二次,門從裡面開啟,晏祁就站在門口。

她怔怔地收回那隻手,覺得奇怪,往裡頭瞟了一眼,原來是還有其他人在裡面。看裝扮,應都是他身邊的副將統領,祝聽寒只認得個譚山,曾在那次山中遇匪時見過一次,其他兩個扶著佩劍立在案前,都是第一次相見。

這會兒他們見了傳說中的王妃,均是一派痴愣之色,看呆了眼,也不知低頭迴避,徹徹底底忘記了禮數。

晏祁往前走一步,身影阻隔掉他們的目光:“怎麼了。”

她自知是她唐突,也沒提前問一聲就來,怕是擾了他們的正事:“你先忙,我一會兒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