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5 03、如夢令

潦草用過飯,祝聽寒聽母親的話早早回院休息,沒有堅持等父兄從宮中回來。

她的院子依舊被打理得一絲不茍,前處是花園,花香嫋嫋;從後門出去過走廊就是一座廊橋,有一小潭青碧的湖水,中間是張不大不小的露水臺,四周用白色的帷紗圍起,夜風一吹就跟著湖水蕩漾,朦朧似仙境。

小時候她經常在上面跟哥哥一起踏水下棋;夏季屋內悶熱時,也會偷偷叫人鋪個床塌,瞞著母親在那裡睡一夜。

今日時辰還不算晚,又是微風悠悠的清涼夜,祝聽寒讓錦秋拿來一壺酒,打算小酌一杯好入睡。

錦秋很快取來酒水杯盞,提醒道:

“小姐回家第一天就喝酒,要是被夫人知道,又該批評你了。”

她抬起手虛虛比劃了一下,露出些剛才沒有的小俏皮:

“就喝一點點。”

錦秋不放心:“真的只能喝一點點,明日還要進宮的。”

祝聽寒敷衍點頭,擺擺手,讓人都退下,剩一人獨自喝悶酒。

心情低迷,一沾上酒便是收不住的,索性錦秋只拿來一壺酒,她喝到見底只好作罷,最後犯起了酒惰,隨便趴在桌上就睡了。

睡得並不安穩,今日在城門外的驚鴻一瞥在腦中揮之不去,捱到她入睡,複又出現在她夢裡。

夢中盡是馬蹄踏鐵的聲音。

那人擰著韁繩策馬往她的方向賓士,踏過腐爛腥臭的屍體,踩碎被血染得黑紅的兵器。

只是他鞭子甩得越狠,馬跑得越快,兩人的距離不見挪近半分,反而越來越遠。

最後被淹沒在濃厚潮濕的迷霧裡,留祝聽寒一人赤著腳迷失在原地,看不見曙光和路的方向……

除了晏望之外,很少有人會出現在她夢裡。那個人的面孔很模糊,卻在她腦中有異常清晰的名字。

整夜沒有好眠,又因為喝了酒又吹風,醒來略有些頭疼。祝聽寒扶額環顧周圍,發現自己竟好好地睡在內室;

暗道不好,一定是被母親發現了。

錦秋端著醒酒湯進門,見她醒了,放下食盤,端著茶碗走過去:“小姐昨天答應過錦秋不多喝,自己竟偷摸著將一壺喝了個幹淨。”

祝聽寒接過:“母親可有不快?”

“主母不曉得您偷喝酒,昨夜是祝哥兒抱您回屋的。”

她一喜:“哥哥回來了?”

“昨夜世子和家主從宮中回來得晚,就宿在府裡了。世子還提醒,小姐醒了,得快些準備,今日要進宮的,要是被主母聞見您身上的酒味,到時他可沒法再包庇您。”

進宮的事不敢拖沓,祝聽寒喝了錦秋端來的醒酒湯之後就去沐浴更衣,一直到申時,才有婢女來傳喚。

庭院外,這時只有一位手持雀羽扇的翩翩公子候在那裡。

祝聽寒兩手拎起厚重的宮服,給身邊人視了個眼色,貓著步子慢慢挪到他身後。

只是他好像早就有所察覺,在她鬼鬼祟祟靠近時突然轉身,反倒將她嚇了一跳。

羽扇的毛尖抵上她的額頭,敲了幾下:

“哪來的小賊,不要命了。”

祝聽寒一手捂著額頭,憨憨叫了一句:“哥哥!”

祝文宇收起扇,揚著頭垂眼看她:“原來是我家的小毛賊,難怪如此笨手笨腳。”

“你說誰笨手笨腳呢。”

“可不就是你,走起來那一頭珠釵‘丁零當啷’的,想要人不發現都難。”

祝聽寒詳裝生氣,揚起手做勢打過去,被祝文宇抓住手腕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