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蒼生如此,誰罪神明 神,是天嗎?神,……

盈闕回到西陵時, 花玦正與看守的天神隔著一道門,爭得面紅耳赤。

“我要出去!”

“不行!”

“是我通的風報的信,難道我還會逃嗎!”

“信傳自月宮神女, 與你何幹!”

“是我告知她有異族混入, 才好與你們裡應外合!”

“空口白牙, 焉能取信!”

“當真是他的主意。”

他們正吵得不可開交時, 離離兒姒跟在盈闕後及時趕到, 替花玦作了證。那天神對離離兒姒倒是十分和藹。

南絮遙遙便向花玦頷首,打了個招呼, 他們本為舊友, 上回一面卻是那等困窘, 好在知交多年, 深知彼此難處, 便也無須贅言解釋了。

南絮朝看守的天神擺了擺手。他們皆效力於戰神麾下, 今南絮領戰神之令而來,他們自是遵從。

花玦一見盈闕,便像得了大靠山似的, 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城門。退回到南絮身後的天神對他這般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樣甚是不滿, 可偏偏南絮對他的逾界視若無睹, 自己也只好將忿忿之火壓回腹中。

不過南絮確實不是有意對故友縱容,他本欲找花玦討個公道——答應好的事, 怎就臨時變卦了呢!

可他尚未及開口, 便見花玦向盈闕依去, 一副小兒女情態, 反倒是盈闕句句寬慰,聲聲安撫。

這還有甚可問的?不被倒打一耙便算這廝顧念兄弟之義了!

南絮強行打斷了這對旁若無人的小夫妻,攬過花玦的肩, 暢笑道:“乾坤動蕩,他日重逢未敢期,今日阿玦不請我去你的人間桃源飲一杯?”

“要的要的!”花玦忙道,像是才想起來似的。

說著,他便從懷裡摸出一山水雪景瓷壺,熱情地推進南絮懷裡:“這些時日來,南絮兄在西陵妖國之間來回奔忙,真是勞碌了!這便是我西陵獨有的香茗,珍貴非常,若非是你,小弟可捨不得拿出來。”

迎著花玦這誠意十足的目光,南絮愣是沒好意思回頭看樹蔭下那方愜意的小石桌。不過他敢以自己的神職擔保,此時桌上那茶壺定是空的,想必盡在他懷中這杯裡了……

南絮繼續厚著臉皮明示:“怎麼?你同雪女的大婚我沒能討得一杯喜酒,今日不過想上門賀一賀,你都沒個閑暇招待?”

花玦見一拒不得,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兄長可知道此係何地?”

南絮只當他仍要以天譴之國來推搪,便道:“阿玦不必擔憂,我……”

“兄長可又知道,當年一場天譴,這裡的無辜凡人死傷幾多?”花玦打斷了他的話,定定地看著他。

南絮移開了眼,他確實不知。

天族轄治人間九州,常有陟罰,而他受命於戰神府,向來不過問那些事。如今若非盈闕之故,西陵小國也不會出現在戰神府的案頭。

“大旱百日,金石流,土山焦,荒村屠瘦狗,枯田宰死牛,幼子老親以血肉哺食,十步一屍山,皆是無以安葬的腐屍爛骨……”花玦說著這些話,越發維持不住臉上的平和,最後已是聲色俱厲,“蒼生之苦,何以至此?我又豈能迎爾等入城?”

南絮肅色:“西陵若不犯禁,自然不會招來天譴。龍王過失,亦被斬殺,天帝陛下念及此間凡人犯禁有因,已格外開恩,若非雪女橫插一手,世間早無西陵,那些凡人也早入輪回,安享三世福報。”

聞言,花玦垂首悽愴一笑。

“所謂輪回,本是天道應因果,自然而來,何時竟成了神仙陟罰蒼生順逆的手段?”花玦又問,“再說輪回,來世於今生又有何意義,今生枉受的苦難是誰來受?來世得賜的福緣是寬慰了誰的慈悲心?”

“阿玦!”南絮喝斷了他的話,側首看了一眼那幾個天宮的天神,他壓低了聲音,“夠了,你以什麼身份在說這些話?你當真不想回山河宮,決意做定了這個墮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