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張嚼蜜口,兩行編貝齒 搬新家……

花簌自出生起, 只見過天生天化的山河宮,玄古太樸的須彌山,冰天雪地的昆侖丘, 此外便是在西陵鄉野住了兩年。

是以她雖出生在神族, 眼裡見過的皆是天地之自然, 鐘秀之造化, 而西陵王宮那窮極靡麗之氣, 反倒教她頗感驚奇。

花簌拽了拽花玦的袖子,小聲哇道:“這也太富足了吧, 都養得膘肥體壯不說, 住的還這麼……燒錢!阿盈姐姐真的很眷顧西陵啊, 好得都不像她的性子哩。”

花玦意味深長地瞧了走路發呆的盈闕一眼, 順手在過臺階的時候攙了她一把, 對花簌意有所指地笑道:“倒是辛苦空桑啦。”

西陵王見花簌好奇, 便帶他們多走了幾步。穿花過亭,來到了花園。

而花園裡卻是一洗奢靡之風,不單是有什麼奇花異草, 就連路邊尋常可見的野花野草也有。花簌甚至還在花圃裡瞧見了她每日散學回家時路邊開了一路的小白花兒。

大團映著翠葉色的白花瓣兒, 花尖一點漸漸染紫, 都是剛種下不久,新移植來的花兒。

花簌順著那一排花兒望去, 便看到了那日離戈走後便不見了的桓容, 他正蹲在地上, 手拿花鋤刨著坑。原來他在這兒啊。

桓容身邊忽然鑽出一個編著細細長長小辮兒的花腦袋, 霓裳綵衣露出一角。

那花腦袋從桓容背後探出,亮晶晶的眼睛望向這邊,忽爾笑了起來, 眉眼彎彎,掛著蜜糖,白白的牙像編貝,酒窩裡盛滿溶溶的春暉。

只是臉上沾了泥巴,風一吹,泥巴幹成一道道灰痕,扒在鼻頭臉頰額頭上,髒兮兮的。

她握著小鐵鍬,高興地向這邊揮舞手臂,啪嗒,又一塊泥巴從鐵鍬上掉下,正落在頭頂,她卻渾然不覺,歡喜地朗聲大喊:“阿爹!你回來啦!”

花簌好奇地走過去,指著那片紫尖小白花問道:“這些都是你種的嗎?”

她揚著眉,很得意地說道:“對啊!小兄弟你要和我一起嗎?”

“不可無禮!”西陵王急匆匆跑過來,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在兩邊袖子裡掏了掏卻沒有找到帕子,便甚不講究地直接扯著袖子替她擦臉。胡亂地擦了一把,又忙著向盈闕告罪:“真是失禮於姑娘了,這是……”

“我是小花兒,你們是客人嗎?”小姑娘天真地問道。

“這是阿爹請來的聖女,不許對這幾位頑皮聽到沒?乖一點!”西陵王嗔了她一眼,甚無威嚴地拎著百花的耳朵,小聲叮嚀,又向盈闕解釋道:“這是小女百花,性子莽撞,還望姑娘千萬莫要見怪。”

盈闕點了一頭。

百花提溜著她的小鐵鍬,蹬著小碎步靠近盈闕,又踮起腳尖:“這位貴客姐姐,我怎地好似見過你一般呢?”

盈闕俯首看她:“我叫盈闕。”

在西陵王趕來將她薅下來前,百花已自覺地退後了兩步,笑吟吟地說道:“盈姐姐站在這花間,分明就像是古詞裡走下來的姐姐,我整日對著那些書,怪不得似曾相識,一見如故哩。姐姐與這個貴客哥哥真是好生般配呀!”

花玦聽了,忍俊不禁道:“小妹妹好甜的嘴巴。”

“你就是王的女兒?”花簌驚喜地一拍手,“那不就是小公主咯,那夜的燈會便是為你慶賀的?”

“是啊是啊,那晚的花燈好好看噠!”百花連連點頭,想起那晚上的花燈,齜著一口大白牙,開心得不得了,“我還做了好幾盞呢,回頭我送你幾盞最漂亮的!你住哪呀?住多久?哇,那我豈不是天天都可以找你頑啦!”

兩個小孩兒一下子對上了話,手拉著手跑到一邊,歡歡喜喜地說起了小話。

那壁廂,桓容栽好手上那一株花兒,便放下了鋤頭,拍拍手,一撩袍子站起身來,又是一般俊逸豐採。

花玦笑道:“桓容仙友倒是對那小妹妹甚是親切。”

桓容摸著下巴答說:“約莫是……隔輩兒親?”說完,自己也笑了,又道:“跟小太陽似的姑娘,總是格外招人疼些。”

花玦看向那邊笑得揉肚子的倆小姑娘,心中不由感慨,簌簌果然與同齡的小孩兒在一處時要快活些,也不枉費他們送她去學堂交的束脩了。花玦欣慰地想。

衣袖被拽了拽,花玦偏過頭,聽盈闕問道:“你也和他一般偏愛嗎?”

花玦答說:“我們家的小孩什麼樣子我都一般歡喜,不過她若能如同尋常小孩一般大說大笑,實乃我之所願。”

盈闕若有所知地輕輕點了一頭:“哦。”

他們三個各自或欣慰、或出神地望著前面兩張笑得紅撲撲的小臉,對著一朵花湊得老近,嘴裡邊嘻嘻哈哈的不知在說些什麼。西陵王卻皺著眉、撇著嘴,滿面愁色地看著那倆小孩,想叫喚她們,卻又不敢在盈闕、花玦、桓容面前高聲,一副憋得難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