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敢驚瑤池,唯恐冰消雪霽 “還說甚?……

盈闕自離開幽冥, 被帶迴天宮,便一直昏睡未得醒來。

三個醫仙圍在盈闕榻前,半晌而未說出一句盛瓊能聽懂的話, 反倒面紅耳赤地爭論了起來。

“砰!”

醫仙登時扭頭望向發聲處, 又不約而同地噤了聲, 滿殿仙娥也皆齊整劃一地垂下了頭, 出氣都不敢大聲了。

天宮裡誰不曉得盛瓊的脾氣?

那個敢逞著酒膽, 當頭頂撞天帝的公主。

盛瓊捶完桌子,盯著飄在帷帳外一段帶血的衣角, 揉著眉心淡淡問道:“吵完了?”

醫仙恭謹躬身:“吵……吵完了。”

盛瓊正要說話, 卻聽到一串玉佩砸上劍鞘的冷脆聲, 扭頭望去, 不覺舒了口氣, 眉心的結都鬆了稍許。

“二哥。”

白弈大步走了進來, 潦草地點了下頭,來不及多說便疾步如風來到榻前,仙娥挑起紗帳, 他往裡粗粗看了一眼, 也是驚了一下。

“我方才去幽冥撲了個空, 就急急趕了回來,只聽冥王說了一些語焉不詳的話, 你可去給父君回話了?”

“你也說語焉不詳了, 我這麼去回話還能不挨罵?已去請父君過來了。”

“也好。”白弈微微頷首, 又指著床榻問, “她眼下這般,怎麼說?”

盛瓊向三個醫仙努了努嘴:“喏,剛吵完, 我正要問,你也一同聽聽。”

三個醫仙面面相覷,手快地推出了一個面相最嫩的,被推出來的踉蹌兩步:“……”

他侷促地拽了拽衣裳,小心翼翼地措辭道:“怕,怕是不大好……”

白弈不耐煩,也惱得捶了下桌子:“到底不好到什麼樣了?”

醫仙不敢抬頭,戰戰兢兢地吐出一句實話:“天宮之中,藥石罔效!”

“什麼!”

白弈盛瓊拍案而起,他們看得出盈闕傷得很重,卻未想到會到如此地步。

白弈急問:“可是那縈繞周身的魔氣作祟?天族也不是沒有療治魔氣的法子,當年神魔大戰不是煉了許多藥?都沒用了?”

最嫩的醫仙悶悶地搖頭:“就是藥效太好了才不妙……”這會兒不等兩位殿下再問,他便解釋了,“藥中靈力太盛,而上仙又太過虛弱,弱不勝藥,一點靈力入體便會激蕩四竄,不消片刻便要應劫歸墟,至於療傷的九生泉也是一個道理。”

“是也是也!”最難出口的話已交代了,後面那個面相最老的醫仙便插話進來,“雖說上仙從外面看起來只有十幾道刀傷,但內裡其實已經千瘡百孔,破爛不堪,已漸顯油盡燈枯之態了啊……”

聞言,白弈輕撚兩指,若有所思:“傷得這樣重……魔族竟能如此猖獗?忘川之下到底藏了多少魔族?”

白弈看向盛瓊,盛瓊卻也一樣所知不多:“只有盈闕上仙見到了,但她也只交代了一句‘魔族在忘川盡頭’,別的就……”盛瓊凝重地緩緩搖頭。

白弈明白她的意思:“忘川盡頭一時半會兒也查不清,只怕查到了也晚了。”

盛瓊憂心忡忡地望著昏睡的盈闕:“如今已不僅是昆侖之丘,整個神族大局只怕也繫於她一身了啊。”

白弈忽而想起什麼,匆匆對身後的仙官吩咐道:“速去將白澤帝君請來。”

“是!”

面相最老的醫仙悄悄推搡了一把面相最嫩的,面相最嫩的無奈上前一步,實話說道:“眼下這般情勢,只怕請來白澤帝君也不頂用……不,不過能請來是最好的!”眼見白弈神情愈發沉鬱,醫仙忙追加了一句。

盛瓊怒捶桌子,這回桌子不堪受用,塌了。

盛瓊未瞥一眼,只盯著三個醫仙,一字一句地說道:“盈闕上仙若應劫歸墟,將是天地同哀之大事,便是以天帝陛下之尊亦難向昆侖交代,屆時,昆侖問責,便先拿你們祭天。”

白弈輕輕掃了掃袖子上的木屑,接在盛瓊之後說道:“四公主的話雖不好聽,卻不無道理,然本君知道你們說話一貫有說一半兒留一半兒的毛病,是以還煩請三位趁早將話說明白了,莫傷了八荒六合的太平。”

“是是是!”面相最老的醫仙拿袖角揩著頭上的汗珠,也不敢往後縮了,“魔氣由刀傷入內,侵蝕入骨,至於內裡,先前上仙耗盡靈力,透盡神魂,又以灼燒真元為代價,驟然爆發了她本無法掌馭的神力,魂崩骨裂,體內的經脈靈源支離破碎,一塌糊塗。油盡燈枯,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