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腐骨望長輝,問取慈悲心 本帝君豈會是……

血蛆附妖魔屍骨而生,盡食了爛肉穢血,軟嫩的身子圓滾了一圈兒,漸漸竟也可比九天玄女的纖纖腕脖兒之粗細。蠕動兩番,鑽進了腐骨裡,留下了好大的窟窿,黑黢黢的,流散著腐臭之氣。待它食髓殆盡,也自消亡了去。

生於陰晦,死於苦穢,前夕後暮之間,壽數已極。

不與蟪蛄言春秋,此類鄙賤蛆蟲,獨有九幽萬魔窟才會滋育出的腌臢穢物,未生出靈智,不見天地,不知清濁,便不會去怨天苦地,不會心生沖天憤懣,也更不會去希圖顛倒天地之鴻業。

.

盈闕到東望宮之時,宮前候了長長幾排車駕,鸞和之音不歇,各家驕子三三兩兩聚作幾處。現今的神仙不拘男女,但凡年輕愛俊的,皆喜好廣袖舞風,衣袂翩翩,大放神光的裝扮。

遠遠兒地在祥雲上,盈闕便被晃了眼睛,忽而想起什麼,揮手間,放出了護體祥光,祥光掩映之下,丈外不見陰影。

“咦,怎地忽起了寒氣?”

“興許又是誰家的來了。”

“洛留山的小殿下,若水的阿女姐姐,還有,還有蓬萊那位……誒,在那處呢,沒聽說還有哪家的要來呀?還是天族那幾位到了?”

“數這個作甚,一會兒便能見著了。”

……

空桑老頭正想著是不是要變駕神龍車充充派頭,盈闕便已下了雲頭。一路的小神君神姬和隨行仙官沒一個認出她來,不由讓出一條道來,盈闕便徑直走到了宮門口。

此刻宮門正緊闔著,攔著一眾神仙在門外而不得入,白澤帝君真是半點情面也不見多給。

五帝應劫歸墟之後,龍族平弱水,填劫壑,以戰功得證天道,承天命封八荒六合至尊天帝,便是如今的天族,新格局也才漸漸穩定。

而白澤幼年受養於西方帝君西王母,在龍族之先便以洪荒第一祥瑞神獸得承帝君位,因而東望白澤帝君的名號是八荒六合第一等的響亮,若端出來,擲地有聲,天帝腳下的地也得震三震。

門前琉璃石地尋常仙家都不敢踏將上來,故而今日來恭遞拜師禮的都是被錦懷玉,年輕氣盛的小君,無一不是出身鼎立一方的尊貴神族。

大族之間往往姻親盤錯,同氣連枝。唔,為孽不多的盈闕小呆,今時今日,此情此地,便彷彿置身群狼之間。

此間多有活潑風流不怕生的小仙友,靜默久了,便有幾家上前搭話。

被問及仙鄉何處,因思及近來陸吾的耳提面命,又有空桑老頭戰戰兢兢唸叨了大半日,也便乖乖答了,沒有不理人家。

昆侖雪女,四字才一出口,原還親親熱熱的姐姐妹妹、哥哥兄弟,頓生了嫌隙,橫眉冷對,恍若宿仇潑天,倒海不及。

所幸昆侖盈闕素來是最不在意這個的,只讓空桑去叩門,將拜師禮遞送上去。

一個小童子來開的門,空桑發覺他看到自己身後的盈闕之時,神情古怪,只當是為了當年那樁舊官司,心下嗷嗷叫苦。

不想那童子看了一會兒,竟未說甚,只是接過禮和帖,與空桑說了一二句場面話,行了禮便回去了。

一日裡,倒也不乏有小仙友生了與盈闕結交的心思,不過被同行好友阻攔幾番,到底是沒上前來。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天宮的幾位殿下也都到齊整了,原都是長袖善舞,大家來往寒暄一番,整整衣襟袖袂,便去叩門。

噫,自然除了人,禮帖俱是進了宮門。

東望宮的正宮門當真關了整一日,到第二日上午,方才放了小神君們進去。

往日桀驁不馴,比之禦馬監的神駒,也不逞多讓,現下俱都收眉斂容,乖乖兒待了一日,愈發被磨得沒了脾氣,推讓天族的殿下先進去,天族五殿下玄參卻邀盈闕一道進去。

盈闕此時正在一邊發呆,忽然聽到有人喊她,便抬頭望去。

玄參見她分明一副沒聽見的樣子,也不在意,溫和地又邀了一遍。盈闕頷首,默默地在眾神不情不願讓出的路中踏進了東望宮門。

之後,眾人便挨個走進大殿,除了臉色有些因盈闕而起的忿忿外,比小雞崽還乖些。

吃喝了一會兒,小神君們還不見帝君前來,便十分坐不住了,紛紛詢問起來。

這番端足了架子,行雲心中好不暢快,面上笑得規整,引著眾位去了院中。

白鬍子小老頭還蹲在地上種花,見人來了,便笑著招呼他們近前來看花兒。

小神君們面面相覷,作揖的手懸在了半空,不知如何是好。這位傳說中的帝君似乎委實親善了些。

盈闕隨諸小君之後行了禮,因和東望山也算舊識,便比諸小君更自在些,當下便應了白澤帝君的話,上前蹲在了他身邊。

剛一蹲下,小老頭兒便急急端著他的花跑遠了些。

“啊!你這娃娃,誰讓你湊這麼……”還未說完,便想起前話,帝君心虛地咳了兩聲,“你,你……我是怕這花燙著你!”一臉剛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