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大典如期到來,大燕都城迎來了一年之中最熱鬧的日子。

樓蘭,西羌,東陌,南疆邊陲小國也派了使臣朝拜。

方文淵特意叮囑蘇婉凝,不要貪涼食,不可大聲喧譁,驚擾聖駕。

“有人問起你的身份,就照舊說你是我身邊的丫頭。不然會被有心人捉住把柄,彈劾方家不懂規矩,帶自己的妾室入宮面聖。”方文淵直到入宮前,還在馬車上不停囑咐,好似蘇婉凝是一個未開化的頑童。

“知道啦,公子。”蘇婉凝嗔怒道。

她觀察方文淵惴惴不安的神情,並不全是怕她在殿前失儀那麼簡單,還有一絲窘迫。

蘇婉凝想了想,也是,凌雪只是個身份卑微的通房丫頭,但姿色尚可。

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此女在方府地位非同一般,還是尚書公子方文淵帶去宴席的。

尋常宴會,高門公子哥都會帶上自己的小廝隨從,而今日換了臉生的凌雪,不免讓人想入非非。

況且,聽說方文淵心儀的姑娘,梅哲許的姐姐梅清妍也會到場。

她是不是可以趁著方文淵同梅清妍攀談時,搭上梅哲許這條線?畢竟她的這位表哥可是神通廣大,太后那邊都能討到好處,於她而言,是最佳的傳信人選。

“敏表姐,快看,方公子身後那個女子。”長了一雙吊梢眼的黃衣女子站在河岸邊,用手帕遮住嘴,尖聲尖氣衝著近旁的清麗女子道。

蘇婉凝沒想到在晚宴前,故意跟著方文淵在人煙稀少的地方晃悠打發時間,還能遇到他的熟人。

“方公子,好久不見,近來可還安好?”吏部侍郎家的姑娘馮敏落落大方地在方文淵對面行禮,旁邊的跟班是她的遠方表妹。

方文淵不自在地低頭看了眼地面,拱起雙手回道:“馮小姐,一切安好,家母一直誇你大方得體,一年未見,出落得更加清雅脫俗了。”

誰人聽不出這是客套話,只是馮敏心猿意馬,還真了真,咯咯笑著:“敏兒哪有方公子誇的這般好,不過是蒲柳之姿,幸得方夫人的看中。等慶國大典過了,敏兒定要拿著府上新得的百年老參去探望方夫人。”

說著,馮敏還走近方文淵,送出嬌媚的眼神,順帶給了蘇婉凝一個白眼。

方文淵頭疼得皺了皺眉:“馮小姐客氣了,方馮兩家向來交好,平日多走動也是好的。小姐若無事,在下便先走一步。”

蘇婉凝站在方文淵身後,覺得侷促不已。

她自認為臉皮不薄,但也沒見過馮敏的這番操作,怎麼還上趕著討人嫌,是個人都能看明白方文淵的神情,有婉拒之意。

譬如說馮敏身邊的女郎,眼眸中是對她的不屑,同時又暗藏著對自家表姐的可憐。

“表姐,許是我們打擾到了方公子,他還有急事要辦。我們不如先去大殿落座,也能挑個好位置,看晚宴的曲目。聽說是蜀地世子爺梅哲許一手操辦的,很是神秘呢。”黃衣女子拉扯著依依不捨的馮敏,提起晚宴更是眼神放光,顯然她的目標不在這裡。

馮敏這才欠身離去。

方文淵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母親有意交好馮家主母,就是為了給我選一個正妻。日後如果真的,是馮敏做大夫人,凌雪你覺得如何?”

“凌雪瞧著馮小姐天真無邪,且懷有一腔真心,嫁給公子後只會加倍喜愛,不會生出異心。”蘇婉凝並無立場說馮敏的不是,畢竟她現在只是方文淵的通房。

也不知真的凌雪會作何反應。

方文淵好似對她的回答並不滿意,悶悶不樂地拉著她在園子裡又逛了逛,沉聲道:“你當真是沒有心,如果真心相愛的兩人,中間是容不下第三個的。罷了,還是去大殿候著吧,座位間有紗簾相隔。去的晚了,被父親大人發現就不妥了。”

蘇婉凝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原來方文淵對凌雪有愛慕之心,看來得早日完成任務,讓二人終成眷屬。

半個時辰後,坐在團墊上的蘇婉凝終於忍不住開始犯懶。

因為她對晚宴的曲目並不感興趣,每個節目她都看了不下百遍,連一個舞女轉扇子的圈數都能細數過來。

可偏偏有人能讓她在這種場面下,提起精氣神。

“在座諸位想必有些睏乏,本世子給大家出幾個問題,答對者,本世子願作陪夜遊御花園!”梅哲許站在戲臺正中央,一身騷包的淺紫色衣袍讓他穿出一股風流韻味,直惹得臺下未嫁人的小姑娘一陣臉紅。

同時,也有與他關係好的,或是看不慣他的男子,不停喝倒彩,宴會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完全沒有了白日裡繁複禮儀的莊重肅穆。

聖上早在看過前幾個曲目後,就叫了幾個知心大臣離席退場,他也是過來人,有意給小輩們留下交友作樂的機會。

梅哲許的心情絲毫不受臺下人的影響,食指高高舉在半空中:“第一個問題,方才在宴席中,站在左側第一個舞女的水袖,每次能轉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