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反擊(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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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塊黃花梨木書案被擺在學思堂的第一日,正是十日之期的最後一天。
安排妥當的蘇婉凝帶了青竹和四個院內負責灑掃的粗使婆子,選了件兩三年前時興的素色衣裙前去學思堂講理。
她特意提前兩盞茶的功夫,準備先解決掉擅自搬走主子物件的吳管婦。
吳管婦因為在學思堂當值,得了主子的歡心和賞賜,連帶著衣裳也是五天不重樣。
“小,小姐來了。”吳管婦磕著瓜子的手心虛地停頓。
青竹一小步跨到蘇婉凝的斜後方,與吳管婦對峙:“小姐,昨夜黃花梨木就是被吳管婦給取走了!”
吳管婦嘴裡嘀咕了幾聲,回想自己夜深人靜時動手,加上買通了庫房看門的婆子,應該沒有留把柄才是。
“青竹姑娘可莫要誣陷老奴,看在奴才伺候主子多年的份上,在府裡也是要點兒臉面的。小姐總得拿出證據才是。”
蘇婉凝懶得抬眼看這刁奴,輕輕地拍了拍手,四個粗使婆子從學思堂搬出兩個書案,擺在堂前石板路上。
“吳管婦,搬走主子東西這件事,實屬你眼珠子不頂用,可我看你的手沒壞掉吧,瓜子嗑地倒是真香。快去摸摸書案背面的紋飾,那可是城中孫老木匠獨有的手藝,正是你家小姐我幾日前,命吳管家去請來的。”
吳管婦遲疑地將手湊上去,嘴上低聲唸叨著:“奴婦愚鈍,倉庫管房說這幾塊木料前些日子被雨水泡發。咱們下人只想著變廢為寶,總有可憐好學的孩子們沒有合適的書案用,比不得府上小主子們金貴。”
蘇婉凝回頭給兩個粗使婆子遞了個眼神,後者大步邁出,一人架住吳管婦,一人直接上手開抽四個耳光。
“小姐我不知什麼叫做金貴,只知道三年前的衣裙漿洗後還能穿著,十年前打的書架也能一直用著。如果不是木板劈裂,成卷的書冊被雨水浸溼,我還想不起這塊木料!難為我阿爹千辛萬苦,命人從嶺南送回的生辰禮,被你們這群奴才擅自偷去!”
她刻意抬高了聲音,為的就是讓偷偷在堂裡圍觀的孩子和婢子們聽到,事情的原委。約莫著時間,該有人將她的阿母慶雲長公主請來了。
吳管婦被生生抽了四個耳光,加上心中有鬼,膽子也小,便硬著頭皮不回話,只盼著將事情鬧大,讓長公主來給她做主。
平日裡小姐也不是愛讀書的人,更何況,長公主更愛護學思堂的學童,區區一些木料又算得了什麼?
蘇婉凝等了片刻,見她嘴硬,示意繼續掌嘴。
“吳管婦好大的脾氣,主子審問,竟也有不應的道理。”
任再好脾性的人,也扛不住下苦力的婆子們打的臉。何況是作威作福慣了的吳管婦,更受不住沒輕沒重的掌嘴。
終於,吳管婦忍不住抬起紅腫的臉頰辯解,吐字含糊不清:“小姐冤枉啊,許是夜黑,倉庫管房老眼昏花,給咱們錯了也極有可能。既然都已經做成書案了,小姐就君子不奪人所好,賞給這群孩子們吧,他們無父無母,可憐極了。”
“其實,本小姐也可不再深究。”蘇婉凝聽著門外腳步聲走近,抬高音調,“就罰你二十大板,送去漿洗房給學思堂的孩子們補洗衣物吧。”
她笑著彎下身,體貼道:“既然吳管婦愛護孩子,就該踏踏實實地做些有用的事情,乾淨清爽的衣服可比華麗的書案好用得多。”
蘇婉凝抬眼與剛跨過門檻的慶雲長公主對視,依舊是滿臉笑意,湊到吳管婦耳旁,“哦,對了,吳管婦,我記得你身上這件雲錦布匹珍貴,可頂得上十套書童的棉衣了。你的眼神應該是太好了,比主子的眼光可好多了。”
她有心靠近吳管婦,素色衣裙在紋飾精美的雲錦襯托下,更顯得黯淡無光,老舊發白。
虧得蘇婉凝顏色生得極好,讓人頭一眼被容顏吸引,忽略了衣物配飾。
現下明眼人一瞧,堂堂侯府嫡小姐,穿的竟還不如一個管家的婆子!
“阿母,您說呢?”
蘇婉凝笑盈盈地抬起身,目光直視面色不虞的慶雲長公主。
慶雲長公主來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剛好將蘇婉凝發難吳管婦的話聽得清楚。
再加上下人們的通風報信,前後一聯絡,慶雲長公主也很難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左右不過是一板書案,庫房裡御賜的木料你再去挑便是了。學思堂的稚子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你又何必揪住不放。”
蘇婉凝偏生看不慣阿母風輕雲淡的態度,難不成就因為她是侯府嫡女,所以理應在弱者需要時毫無保留的給予?
那如果下次關乎到性命呢?
蘇婉凝想到這裡,忽然笑了,“阿母在說什麼,婉凝不懂。女兒只是在教訓一個欺上瞞下的家奴,又關學思堂何事?”
慶雲知她心中有氣,也不願讓外人看侯府的笑話,只得低聲交談。
“吳管婦平日裡盡心盡力看護學思堂的孩子,你卻為了一個書案不留情面地呵斥懲罰她,又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傷痛?男兒理應胸襟開闊,如今卻被內院的瑣事絆住腳步,實在不妥。”
說完,慶雲的視線轉移到大堂裡扒著木窗向外偷看的孩子。
“阿母說的不無道理,只是一碗水要端平,況且婉凝還是你的親骨肉。今日之事,是侯府嫡長女在給下人立規矩。若是底線被摧毀,從此我在府上便再無威信可言,任誰都能生吞活剝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