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綺鴻煩悶地喝著茶,也不知王兄哪裡的興致辦宴會,她最討厭應付這些宴會,一想到一會要給各宮娘娘敬酒,還要說那些年年重複的喜話,頓時覺得麻煩無趣。

王兄宮裡添人,她要多敬幾杯的,但她又怕沒那個酒量,若是當眾出醜丟了顏面便不好了,想著便多喝了幾杯醒酒茶。

雖然她多年來從未醉過酒,但也因此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底線在哪兒。

澹臺綺鴻拿起酒杯給澹臺文矱與東宮雍容敬酒,順便悄悄地瞟了一眼清樸,她正狠狠地瞪著自己,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

澹臺綺鴻笑道:“王嫂手藝出色,得空要教我幾招。”

東宮雍容和悅道:“那本後便在此提點幾句,利刃需薄而鋒利,若是有喜歡的花樣,可以先在紙上畫下來,再依照描即可。”

澹臺綺鴻明事理地點點頭,將目光轉向澹臺文矱,見他正淡淡地笑,如果他知道她們在討論如何在人脖子上劃一個美美的刀痕圖案,還會不會笑得這般淡然。

敬過酒後,澹臺綺鴻坐到澹臺霜穎旁邊,正要加一塊菜送進嘴裡,卻因澹臺霜穎一句話,拿著筷子的手僵在半空硬是放不下來。

澹臺霜穎假裝醉酒,迷糊道:“姑姑,你看這些舞姬一年不如一年,她們還不如……”

澹臺綺鴻連忙拿了一塊糕點塞她嘴裡,將她欲脫口而出的“我孃親”阻在嘴裡。

耳朵尖的鶯美人聽到這話,將目光投向南宮湘,笑道:“妾身聽聞,南宮妹妹的舞姿翩若驚鴻,舉世無雙,且那日在殿上都把王上的心給跳亂了。如若妹妹不介意,能否在這殿上讓我們開開眼界?”

澹臺綺鴻皺了皺眉,飲下半杯茶,以她對鶯美人的瞭解,鶯美人是想讓南宮湘先出一會兒出風頭再讓她出醜。

她嘗試向南宮湘使眼色,緊接著搖頭。

可南宮湘卻不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向澹臺文矱,見他點頭,又轉向鶯美人道:“姐姐肯賞臉,妹妹自然推辭不得。”

蠢啊!澹臺綺鴻一頭栽倒在臂彎,看在南宮伯伯的面子上,待會就見機行事吧。

曲栩琢看她們表情各異,思索著她們想做什麼,突然嘴邊遞了一塊糕點,索性一口咬下半塊。

澹臺傲劂拭去她嘴邊的殘渣,目光溫柔如水,輕輕道:“聽話,別管她們的閒事。”

曲栩琢乖巧地點點頭,伸手想去拿另一塊之時,還是澹臺傲劂先拿過遞給了她。曲栩琢的臉一紅,這種甜蜜喂點心的事倒也不稀奇,但這也只是他們的閨房之樂,這大庭廣眾之下她著實羞澀了些。

南宮湘緩步走到殿上,換了水袖舞衣。抬袖掩面,將紗袖甩到後方,旋轉的舞步宛若翩翩起舞的蝴蝶。

鶯美人在暗處揚起手指,輕點一下又快速收回。

南宮湘忽地抽搐了一下,身體莫名其妙的癢讓她的舞步漸漸僵硬。

澹臺霜穎知道是鶯美人乾的,本心下痛快,但面上仍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道:“孃親這是怎麼了?”

澹臺綺鴻蹙眉道:“她……好像很難受……”當然,她蹙眉不僅是因為南宮湘的怪異舉動,還有澹臺霜穎那焦急面孔上那隱隱揚起的嘴角。

一邊是自己養大的侄女,一邊是恩人伯伯的“後代”,她怎麼選?!

曲栩琢瞪了瞪驚愕的雙眼,在澹臺傲劂的耳旁輕聲說道:“傲劂,我三百歲那年躲在屏風後看見師父拿著無形蜈蚣捉弄過少熙太子。這南宮美人的反應與少熙的反應如出一轍,不過……”

澹臺傲劂也輕聲問道:“不過你不確定那是不是無形蜈蚣,對嗎?”其實那日他們是一起躲在門後,看到一向自大的少熙被師伯捉弄得跳腳求饒。只是那天離得太遠,蜈蚣又是掩了形的,她自然不能確定這是不是無形蜈蚣。

曲栩琢道:“我的確不太確定,不過聽師父說這蜈蚣喜聽曲兒,我若此刻彈奏一曲,無形蜈蚣會因貪曲兒爬到琴曲聲源處顯形。倘若這真的是無形蜈蚣,鶯美人與神族定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澹臺傲劂握住他的手,囑咐道:“跟著這些樂師的音律,慢慢彈,我會幫你收場。”

曲栩琢抬手按住驟然出現的尋凰,十指撥動琴絃。

弄得她背後癢癢的東西在琴聲的震懾下漸漸消失,南宮湘舒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曲栩琢。

曲栩琢應付地回應她一個笑,畢竟她不是打抱不平,有些承受不起她這感激的笑。

鶯美人意識到無形蜈蚣正向別的地方爬,再次抬手將其彈過去。

曲栩琢雙眸輕顫,蜈蚣在琴聲的吸引下紛紛爬向她。澹臺傲劂抬手以魔力將現了形的蜈蚣轟成粉末,一揚便散去。

鶯美人怨恨地看了一眼曲栩琢,壞她好事!

舞終,南宮湘朝澹臺文矱行了一禮,澹臺文矱展開摺扇,誇讚道:“湘兒的舞姿舉世無雙,無人能及!”

東宮雍容也附和他道:“南宮妹妹的舞姿驚豔群芳,可與當年的妙舞夫人相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