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蓮沉默了片刻,心中已過盡千帆,要讓她離開這生長了十幾年的京城,她固然是不捨得的。

可這個京城,終究是一個是非之地,倘若不離開,便只能受著常人受不得的苦楚。事到如今,要想守護住平淡與安,便也只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她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點點頭,對明靖軒道:「嗯,軒哥哥,我願意跟你走。眼下我們也只有這唯一的辦法了,固然再難捨,也終究是要舍下的。」

她抬起頭,又望了一眼那昏沉的天空,那沒有一絲陽光的天空卷積著烏雲,一如這渾濁的世道,將所有的純真與美好都壓抑了住。

這些日子裡發生了太多太多,讓她無法承受,想起那些讓她心痛的事情,她的心忍不住又為之一痛,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了下來,免不得悽悽:「為什麼這個世道偏偏要如此,有錢的人家可以胡作非為欺壓百姓,而我們這些窮苦人家就只能受著欺辱。」

「我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一切偏偏都要我們去承受著。爹孃被利慾燻了心,已經不會為我的終身幸福著想了,阿誠哥也不在了。軒哥哥,在這個世上我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看著她這樣瘦弱的一個女孩子,弱小的肩膀上卻積壓著那樣多的苦痛,明靖軒亦不住滿心的心痛與難過。

他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她,真摯且認真而言:「這個世道就是如此,有些事情我們終究是無力改變的,既然我們改變不了,那就遠離吧。」

「青蓮妹妹,軒哥哥會一直在你的身旁,守護著你的。這些日子裡,你的確承受了太多不應該承受的了。」

「待到我們離開這裡,離開這是非之地,就再也不用受著這些苦了,到那時,一切都會好起來。」

被明靖軒這溫暖的懷抱包裹著,她那顆已然被蹂躪的千瘡百孔的心,終於感到了絲絲的溫熱。置身在這渾濁的世道之中,受了太多的委屈與苦楚,也失去了太多,到如今身邊唯一留下的,便也只有他這一顆真心了吧。

無論這世事變得如何,至少現在還能夠在他的身邊,她那顆被傷害的千瘡百孔的心,也終於得到了些慰籍。

她將自己的頭埋在他的懷裡,輕輕點了點頭,低低道:「軒哥哥,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至少現在有你在,我也不至於太難受,這一次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好,我們再也不要分開,永遠都不要分開。」明靖軒深深的點點頭,對她道:「我們先回明輝堂打點一下那些瑣碎的事情,而後再給你爹孃留一封信。」

「隨後我們就收拾好行囊,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到一片屬於我們二人的極樂淨土,從此後再無煩惱與憂傷,只有屬於我們二人的快樂。」

宋青蓮的心一暖,嘴角終於溢位了一絲的笑意,從他的懷中站著了身,凝望著他的眼眸,點頭而道:「若能如此,就是最好了。」

明靖軒點點頭,牽起了她的手,「起風了,我們快回去吧!」

「嗯。」

這一雙相互依偎著的有情人,握著彼此的手緩步離開了這孤山陵園。

歷經了這世間之事的萬千變化,一雙多情人還能這樣執子之手,固然還是幸運的。可怕只怕,這計劃之中所有的一切,不如想象中的那樣容易,假若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那無論怎樣掙脫都掙脫不掉。

這一刻的相守,亦不知會有多久。

在明輝堂的這幾日,明靖軒已經計劃好了何時與宋青蓮離開。

只不過,他對這個自己生長了十幾年的明輝堂放心不下,便打算將這裡師弟們的一切安排妥當後,再與宋青蓮離開。

這幾天,他一直在忙著記錄演出的賬目和安排

日後事宜的事情,宋青蓮不懂,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只在明輝堂中等著,等待著他將一切安排妥當後,便與他一同遠走高飛。

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姚芷芸曾經住的那個房間裡。因為怕被李府的人找到她的蹤跡,這些日子也沒有太頻繁的出過門,最多也只是在用膳的時候,與明靖軒在巷子內的餐館中用餐。

其餘時候,明靖軒為著那些瑣事而忙碌,她也不去打擾他,只是在默默等待,等待著他將一切打點妥當後,與自己一同離開。

這一日清晨,她起身後卻發現自己身上繫著的那個貼身的香囊消失不見了,把整個明輝堂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卻仍然沒有找到,她不禁心急了起來。

這個香囊是繡著蓮花包裹著玫瑰花瓣的香囊,也是他二人彼此之間的定情信物。是她親手繡的,他二人一人一個,皆一直系在腰間,從未離過身。

這香囊對於他二人而言,皆有著非凡的意義,也是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替代的。無論丟失了什麼,也不能將它丟失的。

若是尋常的香囊丟了便也罷了,以她的繡工再秀一個一樣是手到擒來,可這個丟失的卻是偏偏最不能丟失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