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獨宋青蓮的出現,在他原本荒蕪的內心中,種下了一顆溫潤的種子,並開出了絢麗的花朵。

自己早已看透了世態炎涼下的人情冷暖,這十八年來,從未想過男女之情之事。該不會,是真的出現了,那個讓他心動的人?

姚芷芸問起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就承認下了自己喜歡她,雖然說是為了制止住姚芷芸的胡攪蠻纏,但若真的是自己不願意或反感的事情,他也不會那樣利落的就認了下來。

莫非是,自己在心裡也認了,自己的確喜歡上了她?

感情上的事情他也不懂,但他只知道,自己一見了她,心中就會漾起溫柔,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著要守護她。這世間的人情冷暖早已不值得卻用心,可唯獨她是一個別樣的存在。

在這濁世之中,人人都帶著顏色生存,可唯獨她,清純的像一汪泉水一樣。

她的雙眸明淨的不含一絲雜質,心思也乾淨的猶如三月春風。只有見了她之時,他才會放下對世人的冷漠,徹底的開啟自己的心扉。

抬頭望去,自己的房間掛滿了整整二十多個香囊,芬芳四溢,每一個香囊都是她一針一線繡下的。

每日卸下一天的疲憊,回到房間時,聞著蔓延的馨香,看著那細膩的手藝,心中便會添了無限的溫存。

此事說來也怪,自己竟也不知為何,原本從她那裡定了這些香囊,是想分給明輝堂的師兄弟們的。可是當她將香囊送來的後,望著這五彩繽紛的玲瓏香囊,他心中竟起了吝嗇之情。

最終一個香囊都沒有送出,全部都留了下來,掛在了自己的房間的各個角落,只想每次都能看著它們,並聞著那四溢的馨香。

或許當初在戲臺之上,那個玲瓏心思的香囊為他送上的時候,他的心房便已經被這個純真的女孩開啟了吧。

在不知姓名的時候,就已經留意到了她的這份玲瓏心思,把她所受的香囊都留在了自己的身旁,殊不知自己真正在意的,是那香囊的玲瓏心思,還是那玲瓏剔透的人兒。

他將自己最呵護的玫瑰花,毫不猶豫的摘下送給她,並讓她在香囊上繡上蓮花,用這玫瑰花做香囊,便是潛意識的已經想把兩個人緊緊的結合在一起了吧。

那蓮花便是她,生長在整汙濁的世道中,卻始終出淤泥而不染。那玫瑰花便是自己,身上帶著讓人不易親近的刺,卻傲然芬芳。

蓮花的香囊包裹著玫瑰花的馨香,何嘗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或許自己對她真的是動了情了,也許便是在這不知不覺間,她那最單純的純粹,最縝密的玲瓏,已經一點一滴的開啟他的心房。能夠讓他毫無理由溫柔以待的人,也只有她一人。

倘若真的動了情,那便是畢生都放不下的糾纏。

春去秋來,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夏末時節,退去了仲夏的酷熱,逐漸迎來了清秋的涼爽。

這一年入了秋,便是簡鵬程的畢業期了。他從津城畢業後,一回了京城,便開始籌備與盧雙雙婚禮之事。

盧雙雙馬上便要成婚了,近些日子也忙了起來,便也沒有時間去和宋青蓮一起賣香囊了,所以在白山路做生意的也只剩了宋青蓮一個人。

在簡鵬程回了京城之後,宋青蓮只見了盧雙雙幾面,每一次她都是匆匆忙忙,不是忙著在為未婚夫的事情打點,就是在準備婚禮的嫁妝。雖然忙碌,但卻也滿心歡喜。

宋青蓮看在眼裡,著實為好友能夠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而開心,同時心裡也羨慕著。

或許這一切的幸福只能屬於盧雙雙,而自己這樣的家世,這樣的身份,恐怕也只能有羨慕的份了吧。

家裡的事情也還是老樣子,爹孃仍然一個嗜煙,一個嗜賭,對自己的事情不聞不問,也從來不會關心。

那一日,宋青蓮接受了明靖軒的幫助,用他借給自己的那一筆錢,還了宋大全與金桂蘭欠下的債,也解決了這一時的困難,得到了暫時的安生。

宋青蓮並沒有仔細的和爹孃說他和明靖軒的關係,只是把錢給了還債的人,和爹孃說,是好心的朋友借給她的。

能還上這筆債,他們夫婦自然高興,也懶得關心宋青蓮是從哪弄來的這筆錢,只要還上了就好。

這個難關過去了之後,夫婦倆又回到了往常那般的生活。

煙館重新營業後,宋大全又回了煙館賣大煙,荒靡度日。金桂蘭將欠下的那一筆賭債還上後,又繼續到隔壁村裡與那些闊太太打牌,過著屬於她那奢靡的生活。

夫婦倆不在家中爭吵了,家裡便也寧靜了許多,宋青蓮仍然是自己一個人在家中生活。雖然孤獨,但至少清淨。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努力的繡的香囊,只希望能夠多換一些錢,儘快把上一明靖軒借自己的錢還給他。雖然明靖軒說著並不著急讓她還錢,但也只有儘快的把錢還上了之後,自己才能真正的安心。

這一日秋風習習,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意,拂過了藍靛廠的整條路上。

宋青蓮一個人坐在攤子旁,一邊看著攤子,一邊繡著香囊。涼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捋了捋鬢邊被風微微拂亂的髮絲,又繼續繡著香囊。

“青蓮妹妹!”忽而聽得身後有一個溫潤而又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她的名字。

她連忙轉過頭,只見明靖軒身著一件淡青色的長衫,在身後含著微微的笑意,溫柔的望著自己。

“軒哥哥!”她又驚又喜,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繡工,站起身,對他道:“你怎麼這個時候來這裡了?”

明靖軒輕笑:“我今兒在這要唱一出堂會,剛好離你這裡近,在開演之前便想著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