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心中所想之事,是無法與明靖軒訴說出口的,她也只得捋了捋髮絲,整理一下臉上的慌神:“沒什麼,我剛剛是在回味軒哥哥你方才的表演。”

“哦,是嗎?”明靖軒輕輕一笑,“你可喜歡我今兒唱的這一出《孔雀東南飛》?”

“嗯,很喜歡。”宋青蓮輕輕點了點頭:“這小調的韻律的確柔美,配上軒哥哥你那渾厚的唱腔,更是驚豔。”

“在聽你唱曲兒大鼓的時候,我似乎都感覺自己已經置身到了這悲情的故事之中,為這一雙相愛而不得相守的苦命鴛鴦而感傷不已。”

明靖軒輕輕的上揚了嘴角,聲音中帶了一絲玩味:“看來青蓮妹妹你,倒真的是看的很投入了呢。”

“那當然呀。”宋青蓮坦誠:“軒哥哥的唱腔那樣柔美,誰聽了,會不投入呢。”

明靖軒的笑容如春風一般和煦,向窗外望了望,見此刻的夜色已深沉,“天已經不早了,青蓮妹妹,我送你回家吧!”

“軒哥哥,不用了。”怕明靖軒太過於繁忙,宋青蓮便推辭:“軒哥哥,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今天的演出剛結束,一定有許多事情要忙吧。”

“你就不用為了送我而單獨抽出時間了,我自己一個人坐黃包車回去可以的,軒哥哥,你放心吧。”

“不行。”明靖軒的聲音中滿是不可抗拒的堅定,仍執意:“我必須把你安全的送回家,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走這麼遠的路,實在太不安全了。”

“難道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嗎,既然是我邀請你到這裡來的,我就一定要安全把你送回去。”

“你放心,不會耽誤明輝堂的事情的,謝了幕之後的事情,自然有師兄弟打理,就不需要我操持了。”

戲臺下,在宋青蓮面前的明靖軒溫文爾雅而又細緻溫柔,滿眼滿心,皆是數不盡的情意,與那戲臺之上冰冷孤傲的模樣判若兩人。

宋青蓮猶豫了一下,見明靖軒態度堅決,也答應了下來,“那也好,謝謝你軒哥哥。”

明靖軒微微一笑:“好,那我們就快走吧。”

“嗯,好。”兩個人便離開了劇院,走在了回城西雲水村的小路上。

夜色如漆,寂靜無聲,只有夜空中懸掛著的那一輪圓月和那星星點點的耀眼繁星。京城中喧囂的車水馬龍已經散盡,此一刻便是萬籟俱寂。

明靖軒與宋青蓮一同走在那青石板的小路上,此情此景,溫馨而又祥和。

回想起明靖軒方才的表演,那柔美的唱腔,與那哀怨的曲調,著實讓人意猶未盡,回味深長。

“軒哥哥。”宋青蓮抬起了頭,在月影下,望著明靖軒那俊美的臉龐:“你方才的那一曲小調唱的當真是出神入化,青蓮有生以來,第一次為這柔美的曲調而感動。”

“彷彿真的置身於那故事其中,感受到了焦仲卿與劉蘭芝之間,相愛而不能相守的悲情與哀怨。”

“從前讀這首詩時,便會忍不住為其而心痛。如今聽軒哥哥唱這曲調,便會更加的動人心絃,使人動情。”

藉著斜月餘暉,明靖軒望著宋青蓮那純澈的眼眸,輕輕啟齒問道:“那你可是受了這《孔雀東南飛》這悲劇愛情故事感染了?”

“是呀。”宋青蓮意味深長而言:“我雖然生長在鄉村裡,沒有上過學,但這家喻戶曉,耳熟能詳的長詩,我還是讀過的。”

“每一次讀這首詩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心痛,明明是一雙才子佳人的人世佳話,可是偏偏釀成了千古悲劇。”

“茫茫人海之中,能得一人相愛並不容易,可卻偏偏因為那些家族觀念的阻礙,使一對有情人最終魂歸九泉。”

“是呀。”經宋青蓮這樣一番真情實感的論說,明靖軒的心絃也不禁被這悲劇的故事扣動。

他望著沉沉的月色,不住感嘆:“不過是一對不能終成眷屬的可憐人的一生悲劇,其中的是非恩怨,我們無從去猜想。這悲劇的收尾,只能留於後人感傷罷了。”

“從前師父在世的時候後,教我們唱著曲調,我們便一板一眼的跟著學跟著唱,從未仔細想過故事中的感情,今日聽青蓮妹妹這樣一說,這悲劇愛情故事,的確讓人心痛而感傷。”

“是呀。”宋青蓮輕垂眼眸:“無論是古代還是如今,總有些事情是讓人無能為力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愛情是如此,肖仲卿與劉蘭芝的愛情又何嘗不是?”

“《孔雀東南飛》中,我最喜歡的幾句便是: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可偏偏所有的情深意重,最終只能化作雲煙。”

“因為婆母的不喜,焦仲卿不得不休了劉蘭芝,因為兄長的貪婪,劉蘭芝不得不忍辱再嫁。”

“可是他們愛的很深,劉蘭芝心中只有焦仲卿一人,寧願舉身赴清池,也決不肯再嫁他人。”

“焦仲卿心中也只有劉蘭芝一人,拒絕了與秦羅敷結合,自掛東南枝,為劉蘭芝殉情。一對有情人就這樣魂歸黃泉,無法去赴白頭之約。”

“唉。”明靖軒似乎也置身到了故事其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沉沉啟齒:“也許有些事情,就是有太多的無奈,或許悲劇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吧。”

“他們兩個倒也是至性至情的人,一個不肯再嫁,舉身赴清池,一個不願再娶,自掛東南枝。好在最後,生不能同寢,但至少死同穴,也算詮釋了這悲劇,沒有留下太多的遺憾。”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望著那幽深的月色,深深嘆息:“如若可以像焦仲卿與劉蘭芝那樣,得一心人如此傾情。哪怕最終魂歸九泉,無法終成眷屬,那也值了。畢竟在他們短暫的生命中,出現過那個值得守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