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黨收集馬系集團罪證的這五天裡,很多人的生活過得比從前好了許多,也有些人比從前壞了太多,在這其中過得最壞的,就要屬親近楊黨的杜陵長王溫了。

杜陵長王溫,馬越派人打聽過他的性格,上任六年無非貪沒些小錢兒,大錢一個不敢碰,原因無他,京兆功曹杜畿就是本地人,他做也做不了太過火。不過值得一提的是他有一件不光彩的事情被鮑出手下的遊俠兒知道了,那便是昔年樊陵上任京兆尹時開鑿樊公渠徵發勞役,當年楊黨為了給義父中常侍郭勝過壽,從朝廷撥下的勞役錢中取走了一部分,這事情當時鬧的很大,後來是樊陵不追究及郭勝的從中疏通才讓他繼續坐在杜陵長的位置上。

被派來杜陵的人也很特殊,是曾經的江上水匪,錦帆賊的二當家,彭式。書簡上寫得很明確,王溫這人膽子不大,嚇他為上策。

彭式很光棍地來之前找鮑出要來五六個敢動刀子殺人的小兄弟,第二日晚上就摸到院牆地下翻進去裡裡外外摸了個通透。接著便從早到晚扮作杜陵百姓遠遠吊在王溫屁股後頭。他也沒辦法,馬越在書簡上下了死命令,必須在離開長安的第五日動手,第七日前就要返回長安,就這麼幾天的時間,沒到的時候不敢輕舉妄動,到了時間就必須迅雷不及掩耳……說實話,挺折磨人的。

眼看著到了第五日凌晨,打更的剛過了王溫宅子彭式便一溜煙兒地揹著弓箭竄上了宅子正對面的大樹上,從懷中掏出一張滿是字跡的書信綁在箭上拉滿了弓便對著發出熹微燈光的窗戶釘了進去。

王溫剛在屋裡換好了衣服,嘴裡給自家夫人發著牢騷,“唉,你說這京兆尹也是,當初上任的時候老夫也有去迎接,請宴咋就沒咱的事情,那可是京兆尹,嘖嘖嘖,要能攀上點兒關係……”

屁股剛放到榻邊沿兒上還沒坐穩,突然聽到破空之聲“哚”地一下子,窗戶紙便被扎出個大洞,一支羽箭上綁著信紙正釘在盛放燈盞的几案上,離王溫不過三步之遙。

看著兀自晃動的箭尾白羽,嚇得王溫一傢伙便坐在地上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屁股墩兒,當下大喝一聲:“來人吶!”

就連床上躺著的夫人也嚇了一跳驚叫出聲,伸手指著釘在桌上的箭矢哆哆嗦嗦地說道:“箭,箭上有信!”

王溫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露出半個臉面向外看看,府上的壯丁聽到叫喊都急忙跑了過來,“老爺,出什麼事了?”

“搜查,看府中可進了可疑人等!”

“諾!”

接著,府中便是一陣雞飛狗跳,過了一刻時間才安靜下來,壯丁來報說沒有任何發現,王溫這才無力地跌坐在地,指著箭矢說道:“給,給我拔出來。”

這一箭,可是嚇到他了。

顫巍巍地接過遞來的書信,只是一眼便大驚失色,急忙別過臉去對夫人喝到:“別看,去榻上休息!”

再度左顧右盼才敢將書信完全開啟,上面寫著楊黨是如何威逼利誘自己協助他從勞役的佣金裡中飽私囊,又是如何進獻給郭勝做五十大壽的賀禮,最後蓋著京兆尹的大印,還留著他簽字畫押的空白。

王溫的腦子蒙了……

不過片刻,他便做出了決定,立即開門派遣家丁騎上駿馬拿著自己的信物前往京兆尹,無比在今夜將訊息傳給楊黨,然而……家丁剛牽著馬匹走出府門,還來不及上馬,遠處傳來“咻”地一聲,當頭一箭便釘在駿馬的腦袋上,駿馬揚蹄都來不及,當下便趴倒將家丁壓在地上。

嚇得王溫連人都不敢救,急忙叫人關閉府門鑽了回去。

“我是籤……還是不籤呢?”

……

京兆府,宴會正酣,馬越與楊黨聊的正歡,對楊黨灌下幾杯酒,兩人大著舌頭拉家常,但馬越明顯的嗅出一絲不同的氣息,這個楊黨對自家過往非常瞭解,恐怕正如程夫子所說,他已經偷偷的做出一些事情,手裡掌握著一部分自以為是的把柄。

果然,程夫子定下的方法沒錯,先下手為強!

這樣也好,既然楊黨已經覺得自己贏了,那自己便認個輸吧。

馬越感覺時機差不多,端著酒樽與楊黨同席而坐,舉杯請飲說道:“先前馬越對楊兄多有不敬,許多事情並不知曉,這不,前些時日家中先生與郭常侍都曾修書飛馬送來京兆,在下也覺得確實有些事情做的欠些考慮,經過常侍的規勸在下決心不再做錯,今日宴請楊兄也是希望咱們能共同攜手,何必相互敵視呢?”

“義父竟然給您修書規勸,哎呀呀,義父心直口快,怕是說話不太好聽了吧,哈哈,玩笑耳,馬京兆您別介意。”楊黨一口將酒飲盡,眯著眼睛打量著馬越笑道:“府君為何今日對楊某人如此禮遇,大可不必啊,只是……您在京兆尹,在下的心總是提著過日子,唉。”

“哈哈。”馬越故作豪爽的笑了,說道:“楊兄放心,我這也正準備回洛陽呢,只差先生給我奏個官位了,到時候您還是長安令,咱們還會回到過去那個樣子,對吧。”

“您要回洛陽?”楊黨樂了,把著馬越的胳膊問道:“什麼時候?要不在下給義父修書一封,為您美言幾句?”

美言幾句,不給老子往死裡整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