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越非常喜好集結匠人聚在一起。

前些時候,因為程立、梁鵠、蔡邕三位涼國老者的病情,馬越徵集了華佗與張機在內的天下名醫於隴,數不盡的醫道聖手在涼國境內講學、著書,上萬人的食宿皆由國內賦稅一手承擔,一連就是近一年,至今都沒有停止。

集思廣益的代價是巨大的,這相當於多養了近萬騎兵,巨大的花銷帶來河隴之地的醫藥水平有了具體的體系與長足的進步。

這個時代什麼是名醫?

在一郡一縣行醫講學,輕輕鬆鬆治癒跌打損傷或是刀兵創口,那便是名醫了。

這個時代什麼是神醫?

神醫的難度就要來得大得多,要治得好別人治不好的疑難雜症,更甚至要遊走四方妙手仁心。

能被稱作名醫的人也就僅僅幾十個,神醫更是不過寥寥幾人,很多病症甚至是古書都沒有存在的,那麼解決方法是什麼?

聽天由命!

有些運氣好的醫匠能夠得到一冊醫書,從而學習到一些系統化的醫術。但更多的鄉里遊醫根本沒有傍身的本事,僅僅會治一點跌打損傷罷了。

從全面的角度去看,此次涼國醫匠大典的好處便可以預見了。

在後世,這個時代的名醫最出名的當屬華佗,不過在如今,還是做過南陽太守的張機聲望最盛。

發明麻沸散並擅長為患者開刀根除病灶的華佗此時尤屬離經叛道,在醫師之中並不是那麼受歡迎。

不過由於病臥榻上的程立對華佗非常推崇,在醫匠中如今也有了很高的地位。

早年間程立曾經見過馬越鋸掉傷兵的病腿,也曾割開皮肉糾正骨頭。因此這位權勢滔天的老涼國相對於華佗的行為,也就是馬越口中的‘外科手術’非常信任,甚至專門為其在隴都書院開設醫匠學科,準其開館授徒,與張機共任書院醫科首席講學。

而如今,涼王尚在歸隴的路上,便已經命人飛馬傳至各州各郡及各地書院,徵召鐵、木良匠前往隴都,堪稱‘匠’門大典。

涼王一封信,匠人千里行。

木匠與鐵匠的遠行,可不像醫匠揹著藥簍攜著僮僕酒客上路那麼容易。一名鐵匠要離開自己的地方前往隴都,至少要帶一架牛車,裝著自己的工具緩緩而行,更有甚者家裡不過有頭耕牛,乾脆就拖家帶口地朝著隴都前行了。

古人鄉土情結非常嚴重,若非日子過不下去,人們是很少願意離開自己家鄉的。因此,這也間接決定了木匠與鐵匠的大典不會像醫匠那麼容易。

所幸,工匠工匠,工與匠是不同的,匠人需要懂得許多知識,但做工這一方面,只要有匠人講解,涼國強大的流水線式工廠與各地派遣的力役足矣完成一切他們想要完成的工作。

這也是馬越初掌涼州時緊緊依靠著一個劉壞便能夠搭起如今涼國強大手工業架子的原因。

說起劉壞,這個大涼第一名匠如今可是愁昏了頭。

原因無他,與涼王徵召天下匠人入隴的詔令一起發到劉壞手中的,還有一份馬越給他的私信,私信上下達的兩條命令非常明確。

一,要他統計書院會製圖測地的學子,派遣他們前往涼國境內各地丈量道路。每一州、每一郡、每一縣,甚至每一個鄉里的道路都要測算精確。從而規劃出涼國邊境數座軍事要道的長度、坡度、彎度。

丈量的是什麼道路?秦朝修出的直道與馳道,以及漢時修補的各地道路。

這個工作量有多大?包括涼、並、益、冀、青五州及廣袤的西域,單算便有數十個郡,各郡百至十餘個縣,各縣數十個鄉……單單一個涼國如今掌控的西域二十七國便有著不少於四個州的土地。

涼王這是要他派人丈量先漢時全天下等量的土地啊!

這第一道命令已經是難於上青天,第二道命令更是近乎苛刻。

涼國在各州的數座鐵礦要進行全力挖掘,在隴都張家川的鐵匠廠要進行工匠的重新整編,繪製出長一丈、寬五寸、高五寸,其中寬度兩側各少一寸名為‘鐵軌’的鐵條,兩根鐵條各距離七尺距離上方要能承受五千斤重量而不變形。

這簡直令劉壞愁白了頭髮。

製作出鐵條並不難,只要做出模具,灌入鐵水之後很容易就能成型,甚至量產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五千斤重量而不變形的要求就有些太難了,要多堅固的兩根鐵軌才能承受住那麼沉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