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營地,關東諸侯的兵馬被黑山軍數次衝擊,散亂各地的將軍東奔西走,才勉強將未死計程車卒重新歸攏到一起,重編軍隊。

豫州牧黃琬,在突襲開始時聚兵不及,只得督帥親衛衝上陣線,不幸身死陣中。

令人悲哀。

有真才實學的大臣應當在朝堂上輔佐皇帝,而不應憑著本不出眾的武藝僅靠一腔熱血與滿心的氣節去與賊寇一分生死。

這是馬越的見解,而不屬於這個時代。

這個時代講究氣節,講究忠誠。

才華之士死於刀兵,才是最令壯士扼腕的事情。

董卓與馬越的做法不約而同,擊潰黑山軍後二人十分默契地都沒有追擊,而是直奔關東諸侯大營,面見幾位應詔而來的關東諸侯。

“你們為什麼不繼續進攻,殺退賊寇?”諸侯大營中,陳王劉寵大發雷霆。被黑山軍衝入大營,連翻交戰他的戰車滿是刀劈斧鑿的傷痕,身上的衣襟也狼狽不堪地混亂繫著,手指著東面對董卓喝罵道:“追擊下去便是大勝,董仲穎,你為何不追?”

董卓身後的呂布握緊了掌中長戟,華雄哼出一聲,躍躍欲試。李傕默不作聲地環視左右……郭汜來得最為簡單,行為也最是實際。只是悶不吭聲地向前走,整個飛熊軍都隨著他的步子,他向前走一步,五千飛熊軍便踱馬前行一步。

郭汜直直地走到陳王劉寵的車駕前,沒有說一句話,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劉寵。五千飛熊軍向驅趕螻蟻一般將隸屬於關東諸侯計程車卒趕到一旁,一個個提到攜弩地將一眾關東諸侯圍了起來。

董卓坐在馬上,龐大的身軀壓得雄健的駿馬抬不起身。伸出一隻胖手揉了揉耳朵,董卓不耐煩地說道:“陳王殿下,您說的啥,董某沒聽清。”

劉寵的戰場旁,曹操劉備等人握著兵器虎視眈眈地望著董卓與他的幷州騎兵,思慮著若與幷州軍開戰要如何脫身……關東諸侯聯軍在經逢大戰後根本無力再對決幷州驍銳,刨去戰死者與傷員,所餘下的不過萬餘兵馬,看兵裝與狀態,只怕他們都不是幷州軍的對手。

北方軍事集團都有一種同樣的戰術指導思想,擒賊先擒王。大戰之中擇選猛士督帥快馬輕兵直取敵方中軍,斬其主帥,奪之大纛,使敵軍失去指揮。

基本上凉並幽三州的軍隊中都有這樣的先鋒之將,劉備軍中的張飛,就是長時間擔任這一角色的武將。

劉備瞥了一眼張飛,幽州出身的八尺黑漢輕輕頷首,手臂擰了一下掌中蛇矛,便打算扭身而上。

董卓滿眼的笑意看著劉寵,對身旁眾將與關東主將的小動作一點兒都不在意,這是首領與首領之間底氣的對決,下面的小傢伙想胡鬧些什麼,隨他們去吧!

“別動!”張飛方才抬起蛇矛,根本都來不及踏步奔出便見董卓身後策應的那名身量奇高十分英俊的武將挺著長戟指向自己,跨著駿馬高高在上地用那雙微微發藍的眼眸盯著自己,勾起嘴角笑了。“想動手?牽你馬來,打過一場!”

張飛轉頭看了劉備一眼,轉身牽馬,奔馬便要與呂布戰個痛快。

見此情景,董卓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就是要來做黑臉,一個人給整個關東諸侯來個下馬威,教他們入洛陽之後消停一點兒。

‘快打吧,快打吧,再過不了多久老好人可就來了’,董卓看著陳王劉寵臉色一會兒青白一會漲紅地很是滿意,在心裡暗自嘀咕著。馬越的兵馬在擊潰黑山軍後前往邙山營地押運輜重,至多半個時辰就過來了。既然要拱衛馬越入主洛陽,壞人肯定就要自己來做。

得教關東諸侯知道凉並聯軍的厲害才是!

“奉先啊,既然那員小將打算動動手,那你便陪他練練吧,千萬莫要傷了對方,知道嗎?”董卓假惺惺地笑了,那個打算突襲自己的小將便是昨日快馬衝鋒督著十餘騎硬抗數倍於己的敵軍,坐在邙山上被馬越親自言明除了呂布誰都打不過的存在。

否則那一干幷州武士早就一擁而上了,開玩笑,老子面前能由得你得瑟?

思慮之間,張飛已經跨上黑馬,整個人宛若一道黑色流光衝向呂布,一柄丈長蛇矛直取胸腹,讓人避無可避。

馬上最可怕的進攻路數並非直取首級,落點太高,無論是仰身還是俯身,甚至左右躲避皆能錯開,但直取胸腹出手便是殺招,人在馬上,若想躲過便要翻身做出很大的動作,即便一擊不中也要被後面的攻勢做纏住,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躲避這種攻擊,最簡單有效的只有一種方式,以強大的力量崩開對手的兵刃。但這種方式張飛幾乎從未想過,戎馬數年,無論黃巾還是冀州軍,又或者是烏桓人、鮮卑人,他都有過對陣經驗,行的又是戰前先鋒的路數,所歷盡是最兇險的戰陣,每一次稍有不慎便要腦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