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雙眼一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這一支官軍絕不可能是從天而降,那麼他們一定是從哪裡尋到了上山的捷徑與路途。

但是他早年落草為寇,盤踞這蓮花山多年可從未發現這裡還有什麼其他捷徑小路。

整座蓮花山可謂是奇險無比,處處都是嶙峋怪石,崢嶸縱橫百里不見坦途。此外,遠觀這一座蓮花山就是一朵綻放的白蓮,處處入雲的高峰猶如一朵朵蓮花瓣。其高險,就是鷹鷲也難以橫渡直飛。這蓮花山便是由這道道高聳入雲的險峰組成,賊寇盤踞於此,藉助天險地勢,抵擋住了官兵幾十年的圍剿。

就是這等險峻的高山,老者等人才能如此猖獗狂妄,惹得州府官員時常頭疼,清剿卻不得,招安又無果,蓮花山的盜匪始終是當地州府心頭的一根利刺。

卻說虎耀先這一支奇兵到底如何攻上山來,又是擒住了這諸多賊寇,奪了土炮臺,上山的路徑只有這麼幾條,還都有城寨地堡把守,虎耀先到底用了什麼邪法直上蓮花山呢!

老者始終想不明白,思索半晌又暗自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老賊頭!為了攻上你這蓮花山可是折了我不少的軍將啊!”不知什麼時候,虎耀先卻倚靠在一旁,又不知從哪裡尋來的一罈子酒咕咚咕咚地喝起來。

“難道是……山側的那一條積雪峰!”老者突然問道,繼而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不不不,那裡可是閻王大殿的門口,你們絕不可能是從哪裡攻上來的!”

虎耀先痛飲一口酒抹了抹嘴就說道:“虎爺可不知道你們那什麼什麼積雪峰,老子只知道那裡可是凍得要命,若不是多添了幾層衣裳,虎爺可就要凍死在那裡了!”

“什麼!你,你們真的是從積雪峰爬上來的!”郎日清面如土色,同樣驚駭地瞪大了雙眼追問道。

虎耀先無心理會這幾人只是擺了擺手,轉了身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慕容便開口說道:“不錯!就是這蓮花山側面的一處山峰!那可是我命許多軍將摸索探尋出來的一條難以稱之為路的路!”

旁人不曉得,但是郎日清等人可是知道積雪峰到底是什麼地方,以前這蓮花山未有匪患的時候,雍城一帶的百姓,還有此處的山民都成為蓮花山的這一座高山為“閻王殿”,顧名思義,那裡山峰奇高,兇險萬分,常年背陽面風,終年落得一地白雪,人若是踏足此地,稍有不慎便會跌落山澗,絕無生還可能。

所以此地被老人們喚作積雪峰,不禁山路溼滑難行,更有嶙峋亂石鋪地,凡是有些本事的獵戶都不敢涉足此地,更不要說這一群落草在此地的匪盜流寇了,人人對於積雪峰都是敬而遠之,誰也不敢走那一座高山。

“沒想到,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們居然敢踏上那一座山!就這麼不怕死嗎?”老者暗暗搖頭嘀咕道。

即便他知道那積雪峰是神仙所造的絕佳天險,對於如此天險,他從未設定什麼城寨地堡,就是守衛嘍囉也不曾安排一支,就是因為老者的自信與驕傲,也白白斷送了他幾十年來的基業,偌大的山寨偏偏敗落在了這天險之上。

“呵呵呵,藝高人膽大!我們這些山野村夫終究還是見識短淺,鼠目寸光了!老朽這一仗打得心服口服,再無什麼怨言憤懣,只是心有不甘!”老者不停地搖頭嘆氣,一聲聲粗重的慨嘆也吐不盡他胸中的那一口怨氣。

慕容冷言冷語地回應道:“你不會有什麼不甘,那都是我的軍將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你應當明白!這是以血還血的勝利!”

“以血還血……”老者望著山寨裡遍地即是的斑斑血跡,滿眼的殺戮,鼻腔的血腥氣,一時之間便有些頭暈目眩,幾欲摔倒。

老者晃了晃孱弱的身軀,緩緩喘著氣息,雙目直勾勾地望著遠處久久無言,他的心裡在懺悔,在感慨,在自責,五味雜陳,一團亂麻。

周吉無心忍受這老者慢吞吞的模樣,毫無耐心地說道:“老賊頭,你又在哪裡神神叨叨地做什麼!快說!寧康公主到底被你關在了哪裡!”

“你趕快將公主殿下送出來!如若不然,你這老賊頭就是碎屍萬段,皇上也饒不了你!”

老者猛地一睜眼便轉身說道:“公主,公主……他自然是在這山寨之中,積雪峰都敢攀爬,尋一個人又有何難!”

周吉聽罷,火氣便不打一處來,他歪頭怒喝道:“你這個老賊頭!怎麼活得這麼久了還這麼不識時務,你成心拿老子尋開心是不是!”

老者分毫不理會周吉的威逼言語,只是自行坐在地上閉目養神:“我命如此,天理尋常!老朽活了這一把年紀了,也活得明白了!無需你這麼一個後生來訓斥老朽!”

周吉正要犯難,提起手裡的大刀就要衝過去,但是那老者卻突然開口說道:“哈哈哈哈,老朽又豈會懼怕你手裡的大刀!想要尋人,只管去尋,何必難為我們這些老者弱者,難道這就是英雄好漢,官家軍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