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幕 必要的正義(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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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來他們見識過了各種被龍血汙染的生物,這片海域被龍族血腥而暴力的規則制約著,這裡的每個生物都是半個龍類,包括他們自己。
“那個胚胎應該就在下方的極淵裡,而且是極其強大的古代種。它在孵化過程中不斷地釋放出富含基因資訊的分泌物,分泌物把各種海洋生物吸引過來,又改寫了它們的基因,把它們異化為龍類亞種。”楚子航說,“我們已經進入了那條古龍的領地範圍。”
“我想他們已經接近神葬所了,影片資料已經發過去了。”源稚生說。
“我已經看到了,真是世間的奇蹟。”橘政宗感慨,“毫無疑問有什麼東西在滋養那個海域,不是胚胎,而是神的屍體。成功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把神葬所從世界上徹底抹掉,蛇岐八家不需要保留神的遺骸。”
“老爹,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們是為了過平靜的生活而要掌握最大的暴力,是不是?”源稚生沉默了幾秒鐘,問了這個看起來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你懷疑麼?”橘政宗問。
“說不上懷疑,只是還不能完全確定。炸燬神葬所,終結勐鬼眾,這是要流很多血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值得。也許我們想用暴力來換取和平,但當我們掌握了最大的暴力,我們就成了該被抹殺的人。”源稚生輕聲說,“老爹,你確定要這麼做麼?”
“這個世界上並非一切正確的事情都是正義的,也並非正義的事情一定是正確的。”橘政宗說,“稚生,你聽過一個詭辯的命題麼?”
“在鐵路分岔的地方,一邊的鐵軌上豎著警示牌因為列車會從這邊透過,而那一邊廢棄的鐵軌上則沒有。現在火車就要來了,你站在岔道邊,火車要經過的鐵軌上有一百個孩子正在玩,他們完全沒理會警示牌,而有個孤零零的孩子在廢棄的鐵軌上玩,因為他守規矩。”
“你可以扳動岔道,你扳動不扳呢?如果你不扳,那麼會有一百個孩子死去,這是一百個不聽話的孩子;如果你扳了,火車會從那一邊的軌道上經過,只會軋死一個孩子,但那是個聽話的孩子。”
“稚生,你會扳動岔道麼?”
源稚生愣住了。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這是個該死的詭辯,到底是聽話更重要還是生命更重要?如果不扳動岔道,那一百個孩子的父母來到現場時的悲傷該怎麼面對?難道就因為他們是群不聽話的孩子,所以他們死了也活該?
可扳動岔道的話自己怎麼忍心讓那孤零零的聽話的孩子去死呢?他什麼錯都沒有,也許還曾指著警示牌提醒大家不要靠近那邊的鐵軌……怎麼能讓那個無辜的孩子去死呢?
“時間結束了,在你思考要不要扳動岔道的時候,那一百個孩子已經死了。”橘政宗澹澹地說,“你沒有作出選擇,你只是看著一切發生。”
“老爹,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源稚生嘶啞地問,他覺得自己沒有替別人決定生死的權力。
“我會扳動岔道,雖然我殺死了一個孩子,但我救了一百個。這樣我就是噬罪者,我做了正確的事,但是作了惡。我把罪惡吃掉了,這樣別人就可以善良無辜。”
“所以我很確定。”橘政宗緩緩地說,“如果我的決定錯了,我會獨自承擔責任。稚生你不用想太多,即便這是罪孽,也是我的罪孽。你從小就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我知道你只是不忍心我孤獨。”
“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怎麼會孤獨呢?很多入圍繞著你,以被你訓斥為榮。”
“武士並不會因為獵犬們簇擁在他的戰馬旁而不孤獨,能讓武士不孤獨的,只能是另一個武士。”
“可是老爹,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般,有你那麼大的雄心,嚮往著某種偉大的目標,有些人僅僅是活著,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其實我也只是老爹你馬前的一隻獵犬而已,還是隻想離開你去遠方的獵犬。”
源稚生結束通話了電話,重新戴上耳機。
……
……
下方岩層就像被一柄無與倫比的巨型武器噼開了,留下長達上千裡的傷痕,流出金色血液。
“外部水溫224度。”楚子航說,“雖然有隔熱層,但如今繼續靠近岩漿表面的話,我們自己未必受得了。”
“現在還是蒸桑拿,再升溫就改烤乳豬了。”路明非抹去滿額的汗。
駕駛艙裡的場面稍顯混亂,愷撒小組幾乎全裸,每個人都汗如泉湧,屁股好像被燙化了黏在座椅上。
但楚子航仍舊繫著腰帶,插著長刀。
“那是什麼……”愷撒喃喃自語。
一座巨塔!它矗立在地裂旁的緩坡上,岩漿的潮汐就在它不遠處漲落,黝黑的塔身被映照著,塔身彷彿即將融化的鐵胎。
“那不可能是人類的東西。”愷撒嘶啞地說。
“不可能。”楚子航說,“人類絕不可能在8600米的深海中造起這樣的巨塔。”
“龍的城市?”
隨著迪里亞斯特號的前進,一座威嚴的城市浮現在視野的盡頭,以神國的姿態!
越過一道海底山嵴,下方的古老城市如畫卷般展開。
楚子航在紙上做速寫,繪製這個城市的地圖。依稀可見這座城當年的佈局,縱橫的大道把城市分割為不同的區,廢墟中央是古羅馬鬥獸場般的圓形廣場,以它為發端,四條皇道通往東南西北。
廣場中央矗立著最初發現的那座巨塔,塔身上有繁複的浮凋花紋,塔頂有長達數十米的鋒利尖刺,其他建築頂部也有類似的尖刺。放眼出去下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彷彿生鐵的荊棘叢。
畫到這裡,楚子航忽然停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