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聖誕,bj的街頭到處是小燈妝點的聖誕樹和馴鹿像,每個商場的門前都有聖誕老人給孩子們饋贈的小禮物,每個餐館都在熱推聖誕夜大餐,男孩女孩們挽著手,女孩們捧著溫室裡栽培出來的玫瑰在街頭走過,連地鐵站裡的流浪歌手都給力地開唱ack的《claround》。

前門西大街141號,bj天主教南堂。

這座磚灰色的建築號稱“中國歷史最悠久的天主堂”,是明朝萬曆年間那個鼎鼎有名的傳教士利瑪竇建立的,又稱“聖母無染原罪堂”。

拼花彩色玻璃下,白裙的唱詩班女孩們站在夕照裡,在管風琴伴奏下歌唱主的慈愛:

“平安夜,平安夜,平安夜!

萬暗中,光華射,照著聖母也照著聖嬰,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靜享天賜安眠,靜享天賜安眠。”

接近曲終時,教友們都站了起來拉手同唱,滿臉虔誠幸福。

一個職場裝束、看起來就是出自什麼涉外公司的漂亮女孩一伸手,拉到了一個酒瓶。

旁邊那個頭髮亂蓬蓬的猥瑣男孩賠笑著把紅酒瓶塞進牛仔褲的大口袋裡,點頭表示道歉,並毫不客氣地把女孩柔軟的手拉住。

“餓了麼?一會兒一起去領聖餐。”女孩以漂亮溫柔的笑容回應,雖然有點詫異怎麼給這種貨色混到禮拜堂裡來了……這是個酒精中毒的乞丐麼?也許是修女們有點可憐他這麼冷的天沒地方去。

“謝謝,謝謝。”猥瑣男拉著女孩的手痛哭流涕。

“下面請我們這一屆福音班的代表,美國卡塞爾學院就讀的楚子航兄弟為我們發言。”唱詩結束後,牧師說。

一片掌聲裡,穿著黑白兩色衣服、領口有十字花紋的年輕人從前排起身,走到聖母像下,彬彬有禮地向臺下鞠躬,他俊朗而健康,臉上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卻有溫潤的光芒。

“感謝能有機會站在這裡發言……”楚子航低頭念著演講稿,長長的劉海垂下來擋住眼睛,一如當年站在仕蘭中學的演講臺上。

某遊戲工會的會長大人、同時也是虔誠牧師的老羅以兄弟間的笑容看著楚子航,他對待教會活動還是很慎重的,穿著白色長袍,用一頂棒球帽把雞窩般的頭髮壓平了。

“嘖嘖,楚師弟看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猥瑣男低頭跟旁邊的矬男耳語。

“喂,話說沒搞錯吧,我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矬男在精神衝擊下兩眼瞪得滾圓,“師兄為什麼會忽然想起跑來參加這個活動。”

“大概是被愛感召了吧。”猥瑣男人聳聳肩,看向臺下那個眼睛閃閃發光的女孩。

“也有可能是想留下一個紀念吧。”路明非低聲說,“這樣也挺好,師兄以前一直不信神的,但是他有次私下和我說,師妹就給他一種天使的感覺。”

“啊,什麼時候才能有天使妹妹來關照一下我的情感生活啊。”芬格爾捂住胸口,滿臉痛苦,“我現在急需一個天使來安慰我受傷的心靈。”

“就你那挫樣。”路明非鄙夷地說,“這個世界上怕是隻有eva學姐會看上你了。”

“那確實。”芬格爾轉眼間又洋洋得意起來,“我只需要她看上我,就夠了。”

“天天在外面風騷的狗東西怎麼好意思把這話給說出口的?”路明非鄙夷又深了幾分。

“話說咱學院那兩個失蹤的學員呢?”他忽然想起來這茬,“他們倆應該是誤入師妹的尼伯龍根裡面了吧。”

“後來在某個地鐵站口被發現了。”芬格爾眼睛粘在漂亮女孩身上,“被發現的時候,還連帶著某個穿的像乞丐一樣的傢伙,然後那三個人對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毫無印象,應該是被師妹清除記憶後給丟出來了。”

“乞丐一樣的傢伙?”路明非有點想笑,“那應該是我趙孟華,趙哥了,我還以為他這次不會跟著進去呢。”

“遭報應咯。”芬格爾隨口說。

楚子航發言結束,鞠了個躬,面無表情地下臺,而後滿場掌聲。

看著唱詩班裡走出一個美得不太真實的白裙女孩和楚子航兄弟牽手而下,學員中有幾個流下祝福的眼淚。

老羅重新登臺,“《約翰福音》中說「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復活。」下面是領聖餐的時間,感恩主賜予我們他的血肉,令我們得拯救。”

嬤嬤們把一片現烤的麵包和一小杯紅酒放在餐盤裡,學員們很有秩序地傳給身邊的人。

芬格爾一口喝乾紅酒,再一口吞掉麵包,在褲子上擦擦手,斜眼看著路明非,“話說你和師妹怎麼樣了啊,她過了這麼久還在鬧情緒麼?”

“好像是的。”路明非說到這,垂下腦袋嘆了口氣,“也是我不好,這段時間操心師兄的事去了,而且操心完師兄的事之後又在做劇本的收尾工作,光是來自校董會的問話都把我整麻了。”

“現在想起來我真是恨不得給自己抽兩個嘴巴,一直都沒怎麼在乎她的情緒,甚至還在她鬧脾氣的時候請她幫了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