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 送葬人(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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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下起了雨,鋪天蓋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鐘樓上,鍾在風裡轟響。
“聽這聲音就像送葬,”昂熱坐在馬鬃毛的單人沙發上,衝那個趴在桌前擺弄電腦的人舉杯,“真不知道那麼多年你在這麼個小閣樓裡怎麼住下來的。”
這間閣樓就在鐘樓正下方,向陽的一面都是玻璃窗,整整一牆的架子上碼滿了西部片的dvd。
一張亂糟糟的床、一張巨大的投影螢幕、一個堆了無數空酒瓶的酒鬼、還有各種各樣封面是泳裝美女或者低胸女郎的時尚雜誌,全部集中在這個斗室裡。
簡直要比酗酒party後的學生宿舍還要亂糟糟,以昂熱的審美和身上那件考究的定製西裝,根本就不該在這個破地方落座,更別說和主人分享那瓶不知開了多久的蘇格蘭威士忌。
但是昂熱進門後很自然地佔據了這件屋子裡最舒服的位置,他熟悉這裡,就像熟悉自己的校長辦公室。
這是這個世界上不多的、能讓他感覺到安全的地方。
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守夜人,陪他從漫長的時光一路走來,昂熱僅剩的老友之一。
“熟悉一下送葬的鐘聲,這樣在我死的那天我聽著鐘聲會覺得回到了家中。”守夜人頭也不抬地說,“在這種下雨天,拜託你能否別穿得像個送葬的來我這裡聽鐘聲?”
“黑西裝,怎麼了?我難道不是一直這麼穿麼?”昂熱無奈地抖抖領口,“如果我在胸口插了枝玫瑰花那才是真的送葬。”
“因為這些年你一直在為送葬做準備,無論有沒有玫瑰花。”守夜人把轉椅旋了過來,盯著昂熱的眼睛,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你不會無緣無故來這裡喝酒,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校董會,自從上次校董會議召開後,他們這些天裡一直對我頗有微詞。”昂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皺了皺眉,“你這威士忌放多久了?”
“管它放了多久,反正喝不死我們這群老鬼。”守夜人哼哼唧唧地說,“喂,昂熱,給我也倒一杯,記得加冰。”
“我沒看見有冰塊。”昂熱開啟冰櫃四下看了看,“你這亂得像狗窩一樣的房間真的有冰塊這種東西嗎?”
“怎麼可能沒有。”守夜人起身,去冰櫃裡翻找了好一會兒,在最底層翻出幾包冰塊,“非要我起身,你知道我很懶的。”
昂熱把杯子伸過去,讓守夜人給他的威士忌也加了冰。
“威士忌就是要加冰喝才有感覺。”他舒舒服服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繼續擺弄電腦螢幕,“校董會已經對你動手了嗎。”
“暫時還沒有。”昂熱面無表情,“但我估計他們想找個理由彈劾我。”
“為什麼要對你動手?”守夜人有些不解,“這麼多年來,你穩坐卡塞爾學院校長的寶座,他們怎麼就突然翻臉了?”
“因為「尼伯龍根計劃」。”昂熱又喝了一口酒,“加圖索家擁護愷撒作為候選人,而我不同,我在會議上提出的候選人是……路明非和楚子航。”
“簡單來說就是利益衝突了唄。”守夜人聳了聳肩。
“是的,他們以前沒和我起過沖突,只是因為我沒有擋在他們的路上。”昂熱澹澹地說,“可現在不一樣了,而且,你知道的,加圖索家在校董會的話語權很大,有幾位校董都在暗中支援弗羅斯特。”
“和我說這些也沒用。”守夜人攤了攤手,“我從來不在學院事務上參與,你想讓我做什麼呢,昂熱?”
“沒想讓你做什麼。”昂熱嘆了口氣,“只是覺得有點麻煩,而我遇到麻煩的時候就習慣來你這坐坐。”
“所以我只能支援你,精神上的。”守夜人舉起酒杯隔空致敬,“雖然我內心裡有那麼一點點想法希望你能被踢下去,這樣我這個當了一百年的副校長終於可以榮耀轉正了。”
“但我不允許。”昂熱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在我完成我的終極目標之前,我不允許他們插手進來。”
雨大了起來,一陣密密麻麻的雨點打在玻璃上,昂熱扭頭看向窗外雨幕裡矇矓的校園。
守夜人看著這位多年的夥伴,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裡,抵直了腰,剪影瘦削而堅硬,分明只穿著西裝,卻如穿著鐵甲的武士般威嚴。
每一次他爆發出這樣的氣場是,都是源於某種強烈的……征伐慾望。
“你的終點……是什麼?”守夜人問。
“我要找到龍王們的宮殿,把他們捆在裡面,在那些青銅、岩石、水下或者浮在天空裡的宮殿裡都塞上一枚核彈,然後同時引爆。”
“我坐在那根釘死白王的銅柱上看這群爬行類的世界覆滅,大火像雨一樣從天空裡灑下來。”昂熱表情認真,“你覺得我得人生終極理想怎麼樣?”
“蠻好,”守夜人居然點點頭,“我相信你做得出來,你這人一貫記仇。”
“現在我只希望路明非和楚子航那邊別出什麼岔子。”昂熱嘆了口氣,“至少短時間內,校董會的那群人找不到什麼理由來彈劾我。”
“應該不會有事吧,那群小傢伙們現在不是在芝加哥度假嗎,能出什麼岔子呢?”
“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回來了。”昂熱依然看著窗外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