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每本書裡都藏著寂寞的天台(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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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自由了,每當他抵達這裡的時候都有種想躺在天台的地上肆意打滾的感覺,在這裡,他能盡情享受那些美好的事物,比如頂樓的風、天上照下來的光線,還有春去秋來時這個沿海小城不同的氣味。
有時候是槐花,有時候是雨後泥土的芬芳,有時候是下面街上賣菠蘿的甜香。
他坐在水泥臺子的邊緣,小心翼翼地把雙腿伸出去掛在外面,這樣他腳下相隔幾十米就是地面,每到這個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又危險又輕盈,像是一隻靠著風飛到很高處的鳥兒。
但是這隻鳥兒卻始終尋不到歸處。
這是他內心深處最為秘密的領地,過去的那麼多年來,每個下午他都會在這裡發會兒呆,然後跟嬸嬸撒謊,說他在外面郵局的長桌上寫作業。
夜空下,遠處CBD區的霓虹燈拼湊在一起,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幻不真,堅硬的天際線隱沒在燈光裡,讓人無法辨別到底哪邊才是真實的城市,還有那片寬闊又平滑如鏡的湖面正反射著夕陽的粼粼波光。
毗鄰湖邊,這座城市最繁忙的高架路上車流湧動。
這條從他視角看上去,連邊都望不到的高架路就從路明非家的小區旁經過,每至傍晚,這些車流就會組成一道亮麗的,蜿蜒的光河。
路明非每次都會在腦子裡產生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他覺得這條車燈組成的光流中的每一點光都是一隻活的小螢火蟲。
它們被這條弧形的、細長的高架路給死死地束縛在其中,它們只能使勁地向前奔,花費毫無意義的時間,去拼命尋找著那些或許這輩子都永遠找不到的出口。
“就知道你會在這裡,哥哥。”路鳴澤從鐵門上最大的那個空隙走了出來,站在滿地星光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眺望夜空下的城市。
“是啊,這麼多年了,始終無法改變這個習慣。”路明非沒去看他,依舊眺望著遠處CBD區繁華璀璨的萬家燈火,整個濱海的景象都被他盡收眼底。
“哥哥,你覺得你是真的喜歡這景象嗎?還是因為你心中始終有那份寂寞?”小魔鬼走過來,也跳上水泥臺子在他身邊坐下。
“寂寞什麼?”路明非輕聲問道。
“這你要問你自己啊。”小魔鬼眯著眼睛笑。
“可能是吧。”路明非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或許是有那麼一個死小孩在這裡藏著吧。”
路鳴澤嘆了口氣,把小手放進路明非的掌心,“沒有人能立馬長大的,哥哥,你要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瞬間變成另外一個人,也沒有人會一成不變地走下去”
“每個人心裡都藏著寂寞的那一面,或許是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釋放,或許是像你這樣在某個夕陽落下的天台。”
路明非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扣了扣,“但我總覺得這裡缺了點什麼。”
“缺了什麼?你已經重來一次了不是嗎?能改變那些悲慘的結局,也找到了你愛的人,而且她也愛著你。”路鳴澤說。
“可我,還是覺得我很衰……什麼事都幹不成……”
“沒有的事,哥哥,其實你真的很棒,你的勇敢也是真勇敢,從骨頭裡榨出來、從靈魂中淬鍊出來的勇敢。”
“我真的……有那麼勇敢嗎?”路明非似乎有點不可置信地問他。
“有的,雖然確實很多時候你的勇敢是因為你後面有我撐腰啦,”小魔鬼調皮地眨眨眼,“可是你也確實曾在東京雨夜的深巷中駕駛一輛蘭博基尼、帶著你的小怪獸要殺出重圍啊。”
“你用後視鏡對自己下令,說路明非不要死,你還把自己的潛力壓榨到極限。那時候無數把刀砍在你背上,疼痛的感覺令你介乎清醒和昏迷之間,鮮血模糊了你的視線,”
路鳴澤不斷說著,那雙熾熱的黃金瞳越來越亮,好像那無數把刀不是砍在路明非身上,而是砍在他身上。
“其實我知道的,那時候你都已經分辨不清什麼是現實和虛幻了,但你還在聲音嘶啞地吼叫著,依舊佝僂著背掩住那個趴在你膝蓋上的女孩。
“那時天上地下都是雨,雨那麼大,夜那麼深,在那座陌生的城市裡,沒有人幫你。”
“你想想啊,要是換了別人,那些揮舞著砍刀比你強的人都想奪走你懷裡的女孩,因為她是獵物,用她能換來萬金。”
“而這個女孩只能依賴著你,害怕得在你懷裡瑟瑟發抖,這就好比那些有錢有勢力的油膩老男人,一隻手拿著錢或者拿著刀對你叫囂,另一隻手抓著你在意的女孩。”
“這時候換成別人會怎麼想?是拱手說各位大哥!我跟這事無關!你們帶她走吧,我絕對不攔著!”
“還是端起一杯酒澆在那些傢伙的臉上對他說,去你媽b!今天這女孩誰來都不能帶走!”
“後面這種行為看起來確實很英雄,但是可能會要了你的命,或者打得你連住半個月ICU,想清楚這個結果,對著那些沉重的鈔票和刀鋒,你還敢端起那杯酒澆上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