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盔,你去把大門拉開,協助老王看好前面,一會等救護車來,立刻放行。”

王志軍皺著眉頭,沉聲安排道:“秀明,我脫不開身,你先去咱們處長那看看,有沒有什麼指示,有的話立即回來報告。”

鍋盔和蔣秀明立即跑了出去,鍋盔拉開大門,站到崗臺前,把事情和站崗的王德發簡單地說了一下。

其實像軋鋼廠這種重型企業,而且是危險係數比較高的冶金行業,出安全事故的情況並不少見。

在這個還未實現自動化的年代,所有工序都靠人工操作。

無論是上千度的鋼胚,還是轟隆隆轉動的機器,沒有一樣是血肉之軀能夠抗衡的。

要知道,像這種軋鋼廠企業,每年都有工傷、工亡指數的。

在規定範圍內發生的工傷、工亡,是不會被追究責任的,要是這一年安全管控做得好,工傷和工亡等指數未達標的話,那麼每個月、每個季度,以及年底都會有物質獎勵。

但是出了事,這些獎勵就沒了,尤其是發生事故的車間,車間的主任、工長、組長都會跟著挨批、吃掛落。

陳景年心思複雜地站在門衛室裡,陽光照在臉上,卻有種刺骨的寒意。

他本以為眼睛受傷就是賈東旭生命中的那道坎,沒想到竟然還會有更大的意外等著賈旭東。

雖然陳景年不待見賈東旭,但也僅僅是單純的反感而已。

當聽王天佐說完,他心裡掠過一絲黯然。

陳景年並不是在緬懷賈東旭,而是面對歷史的必然,他的內心所產生的一種渺小和畏懼。

......

救護車呼嘯而至,轉瞬又疾馳而出,在陳景年的耳邊留下刺耳的尖叫。

鍋盔拉上大門,門衛室裡一片沉寂,剛剛還被議論的人,這會生死不明,大家都有些訕然。

“呃……”

蔣秀明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進屋後扶著桌子喘著粗氣,道:“不是在熱軋車間出的事,是在軋三車間外面。”

“蔣哥,喝口水再說。”

陳景年把蔣秀明的缸子遞給他,心裡想的和嘴裡說的卻是截然相反的。

“嗯。”

蔣秀明應了一聲,接過缸子灌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早起,賈東旭到了車間,他們車間的工長看他眼睛帶著紗布,就沒安排他上崗。因為這事還和他爭執了幾句,後來是他們的車間郭主任發話,讓賈東旭去倒廢渣。

賈東旭有點不高興,幹活拖拖拉拉的,直到中午吃完飯,這點活還沒幹完,所以他吃完飯又去倒廢渣。

可是不知道怎麼地,他溜達到軋三車間那去了。那邊正在給鋼卷打扣,賈東旭推著車子有些礙事,被呲了幾句,他們就吵起來了。

爭吵的時候,賈東旭不知道怎麼就絆到了鋼卷的扣索,崩開的鋼卷一下子就把他彈飛了,落下的時候扎到了一截鋼筋。”

“啊,扎哪了?”

剛被換下崗的王德發,頭上還冒著熱氣,聽到這裡不禁替大家叫了一聲。

“扎哪?反正是夠嗆了,救護車來了,大夫看了看就拿擔架連著那截鋼筋一塊抬走了。

看那架勢是沒救了,上車的時候連氧氣罩都沒帶,氧氣瓶都沒擰開。

咱廠子的張醫生跟車走了,咱們處長讓咱們打起精神來,別再出什麼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