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黎明之時,隊伍再度起身。

漆黑的天幕,寒冷的氣溫,還有潮溼的水凼。

宋瀾衣依稀可以聽見後方隊伍中罵罵咧咧的聲音。

無非就是抱怨一些,為什麼要這麼早趕路的話。

他們不嫌煩,宋瀾衣自己都嫌煩。

眼看著昨夜高談闊論,直到後半夜才睡的那個隊伍中,派出一個人來彙報:

“朱統領,嚴總旗說還要再等等……”

朱明姝聽到這話,面色不變,只是眼眸中隱有寒光閃爍。

一旁的眾多隊伍,看起來烏泱泱一大片,實際上也是各有心思。

嚴譽手下共有1200人,勢力不小,但同時,其為人處世,性高調,好奢靡,周圍都是一些輕狂之輩。

對於朱明姝來說,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解決嚴譽並不難,真正讓朱明姝為難的是,她這種做法,是否會影響她寬嚴並濟的形象。

用宋瀾衣的理解就是,會不會崩人設。

她把玩著手中的小刀,帶著微微上挑弧度的刀鋒,在指尖閃爍著危險的鋒芒。

突然間,宋瀾衣開口了,“阿姐,我去看看。”

朱明姝一怔,旋即眸光微微晦澀,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我陪你一起去。”

行至後方。

宋瀾衣一眼就看到,爛醉如泥,宛若一具死屍的嚴譽。

她走上前,踹了踹嚴譽的腿。

他的鼾聲有一瞬間的停止,但是很快,他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轉過身,繼續呼呼大睡。

宋瀾衣冷笑一聲,拔出小刀,“既然不想醒來,那乾脆別醒來了。”

聽到兵器出鞘的聲音,嚴譽的眉頭,微不可見地動了動。

旋即,他臉上的一塊肌肉拼命震顫起來,似乎能夠感受到,空氣中愈來愈近的風聲。

就在刀劍即將觸碰到他眼瞼的剎那,嚴譽猛地睜開眼睛。

霎時間,他瞳孔猛縮,一滴冷汗從額前滾落,原本似真若假的醉意,也清醒了七八分。

他看著宋瀾衣那雙漆黑無光的眸子,竟然忍不住有一種戰慄的感覺。

宋瀾衣嗓音有些沙啞,輕笑一聲,“嚴總旗酒還未醒,我幫你醒醒吧。”

嚴譽頓覺周身一涼,隨後冰冷的臉頰上,突然能夠感受到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到他的臉頰上。

等冰冷之感退去,嚴譽偏過頭,看著自己少了一根手指的左手,後知後覺地發出慘痛的哀嚎聲。

他怒而睜目,“月嬋姑娘,嚴某自問雖有差錯,但罪不至此,若是此地容不下嚴某,嚴某自會離開,何必如此折辱嚴某?”

宋瀾衣看著他,蝴蝶刀在手中穿梭閃爍,她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似笑非笑道,“折辱?我以為,嚴總旗知道,自己以前說過什麼話。”

嚴譽聽到這句話,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化。

他說過很多……

說過的話,甚至不止於昨晚的那些。

他一時心頭惴惴,不知道宋瀾衣所指的到底是什麼……

若單是他開得那些頑笑,倒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