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門扉被敲響。

門內的歡笑聲一滯,隨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侍從斂目垂睫,掩蓋住眼眸內閃過的一絲不屑。

人族……狡詐貪婪,上不得檯面。

這是自古以來,恆定不變的真理。

此次來東海,說是為了兩族邦交之好, 其實也不過是為了斂財罷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不齒。

大門被開啟,侍從抬起頭來,卻恰好看到宋瀾衣漆黑的眼眸中,似有幽光一閃而過。

不知道為何,此時的侍從有一種突如其來的心虛之感。

就好像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女,能夠看穿他內心所有的心思一般。

好在這種感覺, 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好像只是一瞬間的幻覺似的。

侍從收起有些帶刺桀驁的眼神, 儘量低下頭,讓自己顯得更恭謹柔順一些。

緊接著,他才緩緩道,“宮宴即將開始,還請諸位隨我來。”

秦公和宋瀾衣對視一眼,淡淡一笑,頗有一種一切盡在不言之中的默契之感。

東海寬廣無垠,若是將一些險地禁區算入疆域的範圍,恐怕海族疆域之大,就算是妖族和人族加起來,都沒他們大。

但同樣,海族真身龐大, 一條蛟龍,便有千丈之長。

故而宮苑內的道路,也同樣寬廣敞亮。

就是……這道路兩旁的夜明珠,璀璨過頭,簡直要晃花宋瀾衣的眼睛。

等人陸續入了席, 宋瀾衣恰好坐在秦公的對面。

只是……她這位置,似乎有些特殊。

宋瀾衣看那侍從眼神玩味,再加上週圍的海族,有意無意地朝她身側的方位看來,她便知道,多半是她身側這人有些問題。

宋瀾衣掀了掀眼皮,知曉宮宴座位順序,不是一個小小的侍從就可以決定的。

但是看到他那張努力掩飾,但依舊透露出些許幸災樂禍的臉,依舊心裡不爽。

她眯了眯眼,在心底的小本本上,又給這侍從記了一筆。

她不發脾氣,還真當她是個軟柿子了?

宋瀾衣輕笑一聲,見侍從想要腳底抹油溜走,笑呵呵道,“別急著走啊。”

侍從一愣,不知道宋瀾衣是弄什麼么蛾子。

他眼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彎了彎腰, 語氣有點硬, “您又有什麼事?”

宋瀾衣只透過一個“又”字, 就能聽出他心底的不滿。

不過……這侍從越是不滿, 宋瀾衣就越高興。

她一副笑眯眯,和氣生財的模樣,“沒什麼大事,只不過看你先前侍候的還不錯,今晚就你留到我身邊佈菜吧。”

侍從一驚,下意識地看向宋瀾衣身旁的座位,面色如喪考妣,但很快又僵笑著:“我粗手粗腳的,怎可侍奉貴客,只怕會怠慢了……”

聽到怠慢二字,宋瀾衣似笑非笑,像是自己輕聲嘀咕似的,“會怠慢?該怠慢的,不該怠慢的,你都不已經做過了嗎?”

她的聲音雖小,但是這宮宴上,幾乎全都是七品以上的修行者。

宋瀾衣這番作態,無異於踩著侍從的臉,大喇喇地告訴所有人,他態度散漫,有意怠慢人族使節。

侍從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宋瀾衣假裝沒看到,還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笑意滿臉,“怎樣?你要留下佈菜嗎?我這人不會難為別人的。”

說到“難為”二字時,她的語氣微微加重,在侍從耳中,無異於是一種另類的威脅。

侍從憋著氣,氣得臉都漲紅了,過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