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顏洛水聽到宋瀾衣說出這樣的話,先是覺得不可思議,然後就產生了一種無法遏制的憤怒之情。

自打聽到宋瀾衣進京的訊息以來,她一直把宋瀾衣視作最大的假想敵。

她時時刻刻關注著宋瀾衣的一舉一動。

直到此時此刻,她自認為拿捏住宋瀾衣最大的痛腳,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她的時候,結果宋瀾衣居然來了一句——“你是誰?”

這簡直比一拳打在棉花上還要讓人無力!

顏洛水氣得臉頰通紅,她努力學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擺出不倫不類的倨傲模樣,開口:“我是誰你居然不知道?可笑!贗品就是贗品,你……”

說到贗品的時候,顏洛水突然噎住了。

她看著宋瀾衣那雙冰冷毫無感情,幾欲噬人的眼神,心頭一顫,餘下的話都只能憋在心裡,不敢再說。

費了好大的勁,她才磕磕絆絆地說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身為女子,就應該貞靜淑德,像你這樣、這樣簡直是不守婦德!”

聽到這話,周圍的學院女子都有些不悅。

如果宋瀾衣是不守婦德的,那麼她們豈不是更加不守婦道?

只是礙於宋瀾衣在場,她們不好多說。

宋瀾衣靜靜地聽完這一段話,方才冷笑一聲,“什麼是婦道?我只聽說過道德是約束自己的,從未聽說過,道德是束縛別人的!更遑論這所謂的婦道,是專門束縛女子的!什麼德?什麼道?為誰而立?誰又是最終獲利者?”

被宋瀾衣這番質問之後,顏洛水臉色蒼白,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哪怕自小被母親耳濡目染,顏洛水此刻也難免生出茫然之感。

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宋瀾衣卻沒有因此停手,反而再度邁出一步,氣勢如虹,“我以前天真,只認為壓迫女子,建立束縛女子禮教的是男人。但是我未曾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崇拜父權主義的女子,將男子所定的標準,作為束縛女子的圭臬準則。”

“就好像花樓的媽媽總是含笑招客,有名的才女總是清冷孤傲,待字閨中的小姐一直都是貞靜賢淑。可是誰說,每個女子都要被劃分上標籤,定義成這個樣子?”

宋瀾衣的話像是一道驚雷,將處在迷茫中的李清照給震醒。

是啊,誰說……她一定要按照上輩子,世人對她的定義,再活出這一世?

這個世界已然不同了,她已經做好,接觸這個五光十色,色彩斑斕的世界了。

那廂顏洛水見愈來愈多的人圍過來,心中隱隱有些慌張。

她似乎認識到,也許宋瀾衣說的是對的。

只不過她不認可罷了。

但是……

她還是不想認輸。

她眸光一轉,就看到宋瀾衣身邊,那位身量高挑,身材纖細,看起來眉眼中飽含愁緒的女子。

顏洛水驀地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伸出手,朝李清照一指,氣勢昂然,“你說每個女子都不應該被定義,可她做出的詩詞,不也逃脫不了情情愛愛嗎?”

聽到這話,眾人才把目光放在一路以來,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李清照身上。

寂靜。

在一片的寂靜中……

李清照突然一笑,她雙手背在身後,口中緩緩吟誦: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前半句,眾人聽得心緒起伏。

好大的氣魄,好大的豪情。

只不過聽到下一句,他們又有些不解,甚至是困惑了。

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