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國公聽到天照帝親口唸出,他為宋瀾衣所琢磨的字,突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既然站了出來,就沒有退路可言。

只是在這一剎,顏國公對於謝芙蕖乃至於顏清風,都不免生出不喜感。

當年讓衡鈺娶了這麼一個蠢婦,如今看來,竟是錯了。

這些年來,國公府是是非非不斷,因為那個蠢婦,在京中都快成了笑話。

顏國公不禁在心中想……

若是……若是當年衡鈺娶得是謝清漪……那他們的子嗣,是否會像宋瀾衣那麼出息?

這個念頭轉瞬而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在顏國公心中牢牢地紮根發芽。

他心中輕嘆一口氣,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只見他手持笏板,站了出來,“啟稟陛下,昨日新晉翰林院侍讀學士宋瀾衣,當街傷人,打傷臣之後輩,至今還躺在床板上,未能起身。”

說完,他幽幽而嘆,竟是老淚縱橫,“臣隨先帝征戰多年,不曾想在年老之際,被一小小丫頭所欺侮。臣自知當年之事的是非黑白,但怕就怕……這位侍讀學士,不分黑白,不辨是非……”

聽到後面,不少人都直接低下頭,在暗地裡冷笑起來。

顏國公老了啊……

也老糊塗了……

翰林侍讀學士那是什麼身份?

那是給太子講經的人!

你前腳在皇帝面前上她不分黑白的眼藥,豈不就是說,宋瀾衣是非不分,會帶歪太子的性子?

但看陛下的意思……全然沒有這種想法。

果然,聽完顏國公的彈劾,天照帝未置可否,而是看向宋瀾衣。

宋瀾衣傷勢尚未痊癒,現在不過十歲孩童的模樣,面容幼嫩,身量稍矮,看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就見天照帝微笑,語氣溫和,“元嘉,你怎麼看?”

宋瀾衣冷笑一聲,臉上帶著笑,但是這笑容怎麼看,都像是帶著刀子。

“我有幾處疑惑,還請顏國公為我解惑。其一,什麼叫您知道當年的是非黑白,從您所說的意思來看,我思來想去,不正是暗示著,你們顏家是白,我娘是黑嗎?”

顏國公一時語塞。

當年的是非黑白,還真不好說。

甚至說起來,還是他們顏家做的過分了一點。

只不過他是欺負宋瀾衣年紀小,臉皮薄,這才模稜兩可地說出這話。

誰知道,宋瀾衣的性子,剛硬的嚇人。

他沉吟片刻,“當年的事情,已經變成過往。無須再談……”

宋瀾衣聽到這話,陡然揚眉,“既如此,那便說說現在。顏清風尚未承襲爵位,我為正五品官員。在他口中,念及我母親的時候,他一口一個賤人。這便是國公府的家風家貌嗎?”

眾多人聽到“賤人”二字的時候,都露出了不認同的神色。

畢竟當年謝清漪的才名還是被大家所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