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話說到一半,宋瀾衣又突然直起身子。

「但是有一句話我不贊同。所有人都在爭,難道我宋瀾衣沒有爭嗎?在你口中,我憑藉我的父親,能夠自由自在地讀書,甚至能夠進入白鹿書院。但是真的是如此嗎?」

宋瀾衣仰起頭,看向這些被視為國之棟樑的儒生。

「幾個月前,我當街被鍾瑞強搶,光天化日之下,可曾有人阻攔,可曾有人為我說話?這難道是我父親的庇護嗎?」

「還是幾個月之前,我前往妖蠻腹地,在高階妖蠻面前,強搶滄海樓,帶回大袋大袋的太元通寶。我甚至可以說,現在定遠城內流通的太元通寶,有一半出自我手中。」

「那請問,在妖蠻腹地,我走鋼絲,行險事,是因為我父親的恩澤嗎?」

「還是在這近幾個月內,我又進入夢蝶秘境。你們之中的人,稍加打聽,無需我宋瀾衣多言,就能知道人,是我救的。傳承,是我搶的。妖蠻,是我坑死的。我不說,不大肆炫耀,我不代表我沒做過這些事情。」

「說了這麼多,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說,是,我宋瀾衣的出身確實不普通。但是在很多時候,我獲得的那麼多東西,也不是理所應當的。我也同樣在爭,我也在努力。」

若不是夢境空間不好解釋,宋瀾衣甚至說出來能嚇死這些人。

自她穿越以來,她就沒有睡過一次囫圇覺。

論卷,宋瀾衣不帶虛的。

就問,還有誰,能天天不睡覺,通宵學習?

當宋瀾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眾人不禁沉默了。

是啊,有的時候,產生矛盾的根源,並不是因為厭惡。

而是自身眼界的桎梏。

因為自己所處的位置,意味著彼此之間很難設身處地地去考慮。

在這種條件下,觀念不合,自然就會有矛盾產生。

故而聽完這一席話,眾人有一種恍然的感覺。

是哦,宋瀾衣還做了那麼多事。

他們忝為長者,但實際上真正做得事情,還沒宋瀾衣多。

杜甫和李白聽得微微點頭,唯有穿著飛魚服的陳醒,雙手抱胸,淡淡地看著這一幕。

宋瀾衣說了一長串,嗓子有些乾啞,但是直到現在,她胸中已然有一口氣,尚未散出。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

一旁的書生輕叫了一聲,但瞅了眼宋瀾衣,又不敢言語。

那是他的茶盞!

雖然他還沒喝呢。

宋瀾衣一杯涼了濃茶灌下去,心緒稍平,她看著眾人,「諸位,話題迴轉,你們之所以有那麼不平,是因為新欄的文章,配不上文報,是麼?」

這不廢話嗎?

大家吵來吵去,就是為了這個。

杜甫看不下去了,一直以來,在一旁做透明人的他,此時冷哼一聲,忍不住開口,「看不上?你們憑什麼看不上?你們看不上,我看定遠城的百姓,就看得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