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面貌稚嫩,嘴裡還缺了顆門牙。

瞧他年歲不大,但話裡話外老氣橫秋,且似乎是自家同門,雖說心中帶著幾分疑惑,陳四九還是嘗試了一下,以二師傅所傳授的同門切口:

“天,天王蓋地虎?”

缺門牙小僧朱重八眼睛一亮,忙從小帳篷中鑽出來,神色肅穆,捏起大拇指,挺胸收腹低喝道:

“寶塔鎮河妖!”

陳四九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摸著腦門琢磨,這小僧莫不真是三位師傅所收留的弟子,對於本門暗號切口一應俱全,他不太死心,又問:“你這可有驅除葫蘆,恢復種花家明田的良藥?”

小僧朱重八也是心中狂喜,他本是淮西一貧苦子,自幼父母雙亡,下葬時無葬身之地,與彭瑩玉一樣,舍予寺廟中為小沙彌,方才得一口吃食不至於餓死,幾年前天下旱澇瘟疫災禍四起,寺廟的和尚也沒有餘糧了,便到處去化緣乞討,在遊歷到了山東齊魯等地時,遇到三位師傅,傳授一身技藝。

尤其是二師傅,對他關照頗多。

此刻聽到陳四九話語,稱二師傅為老澀批牛鼻子老道,心中確信,眼前這虎背熊腰,身材健碩的年輕道士,應該就是自己二師傅口中那個不成器的大師兄了。

當下朱重八嘿嘿咧嘴笑道:“此生無悔入華夏,來世還生種花家,大師兄,咱是三位師傅在山東所收的種花家入室弟子,專為驅除葫蘆,恢復明田而生,二師傅吩咐咱不準四處宣揚他們名字,不意今日竟然在此處遇到了你!”

陳四九還是難以置信。

大師傅二師傅三師傅自瀛洲到這大元少說已有二十年,反正自己自幼記事起,就在三仙洞長大。

三位師傅中,大師傅文人耿直正派,作風硬朗,時常在洞府中以“神鷹”窺視天機,俯天下芸芸眾生。

而二師傅則是嬉笑打罵毫無正行,卻對他最好,二師傅年輕時候身體很不錯,曾經遊歷大元四方,與紅塵淬鍊道心,可惜他在瀛洲時候,天上仙界和大元的靈氣密度不同,導致他體質不恤,雙腿漸漸不能行走。

三師傅常年臥病,只能躺在仙棺中以仙氣吊著一口命,很少能說上話。

有時大師傅會出去,有時二師傅會出去,三位師傅也並不總是在洞府中。

在出山之前,二師傅隱約給陳四九說起過,他當年與另兩位師傅曾經趁著年輕身體好,在大元各處佈置過暗手,將來到了大元神器崩碎,天生聖人出世重振綱紀,救濟斯民,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時,就以驅除葫蘆,恢復明田為號,皆時只要對上暗號者,皆為三位師傅所傳授點化的弟子。

這些人有個獨有稱號,非為天師道,因為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非為一人,一族,一門,一教之事,乃是華夏全體子民之事,三位師傅點化之人,只要是愛慕中華,遵循華夏文俗禮儀者皆為華,他們統稱為“種花家”。

心中早知三位師傅神通廣大,但是出山沒多久,就遇到一位種花家同道,陳四九還是不敢輕易相信,深吸一口氣,又以本門獨門切口問道:

“地震高崗,一派西山千古秀!?”

“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陳四九嘴角咧了咧,眼神閃爍低聲罵道:“你這不要臉的模樣,的確有我二師傅幾分風采!”

彭瑩玉在一邊聽的滿頭霧水,撓著頭問陳四九:“等等,大個子,俺跟你學武藝,俺叫你師傅,怎麼這重八成你師弟了,那俺豈不是得叫他一聲師叔!?”

朱重八嘿嘿笑這勾肩搭背拉過彭瑩玉,擠眉弄眼:“沒事,咱各論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