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了個依舊沒有活動卻難得沒有工作沒有任務,也沒有死黨沒有網路也沒有凌霄什麼都沒有的中秋國慶後,石小方差不多已經可以說崩潰了,才終於等回了有凌霄的日子。

凌霄不喜歡太熱鬧,所以把出發時間延後到了國慶後,也趁這段時間回老家探親了。而死黨何不其在丟下一句“你這個欺上瞞下的貝戔人”之後,也沒有遵守輪流交網費的約定捲鋪蓋回老家了,據說被抓相親,暫時回不來了。

也許你會問,為什麼你不回家探親?你離家難道不近嗎?能遠到回不去嗎?對此石小方只能說呵呵了。你又問,為什麼你不去工作?你對得起老闆對得起我們這些被假日加班荼毒的年輕人嗎?石小方只能說嘿嘿了。最後你可能會貝戔兮兮地問,你為什麼不隨凌霄回老家?這是多好的機會啊錯過了會天打雷劈的。石小方會擺出個義正言辭的姿態,等等,石小方全身還在疼,需要養傷!擺不了這麼高難度的姿勢了!

要是能起來,他絕對先把網費去給續了。

石小方緊了緊外衣,清晨的秋風涼煞人,可石小方有一顆滾燙的心,他現在甚至感覺只要肉體不被新冠病毒摧毀不被他的行李箱壓垮他就是不死的。昨天和凌霄聊了四分鐘零四秒的電話,已經給石小方充滿了能量。

每次和凌霄聊完電話,石小方的心裡都會樂開花,像個神經病一樣躺在床上抱著枕頭打滾。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的通話確定了石小方今天可以達成一次歷史性的造訪,也將在她家裡劇烈運動和強烈出汗,然後可以享受躺在凌霄身邊的感覺,多麼的美好。

天空還沒有亮,遠山迷濛,壓住了白天看起來挺高的樓房們,只看得見半空中一些亂搭的電線,給人一種那山近在眼前的厚重感。天氣冷得路人都沒有一個,只有勤勞的鳥兒嘰嘰喳喳地伴石小方前行。

小鎮有個很大的好處,生態好,夠和諧,如果你安靜地坐在地上,真的可能會有鳥停在你肩頭。

石小方路過小鎮裡的河,過橋的時候很驚奇地看見已經有人在河釣。他裹著很厚的衣物,貌似是軍大衣,黑漆漆的看不清臉面,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甩魚竿的動作石小方真不知道大清早的有神經病在橋上幹什麼。

這座橋很小很窄,平時卻很多摩托,偶爾有小車經過強行擠過去,也會有騎腳踏車的人,很逼仄。但現在很冷清,所以這個河釣的人很自在地站在橋中心,也很不巧地堵了石小方的路。

石小方閃了幾下,他一直在甩杆,石小方沒有能鑽過去。

石小方站住了,嚴重懷疑這人是不會河釣還是在故意刁難自己,還是兩者兼有?他甚至聽得到魚線在空中滑過帶出呼呼的風聲,這麼甩杆是指望魚鉤恰巧掛上魚嘴還是人嘴啊?這能釣上魚就真是奇蹟了。

石小方這麼想著,然後奇蹟就真的出現了,河面上“噗嗤”一聲輕響,那長長的魚線帶起了一魚形物體,在重力作用下拋物線地摔到了石小方的腳下。鮮活得很,蹦跳著濺了石小方一褲腿的水。

這是哪裡來的神仙,這甩杆釣魚的功夫比姜子牙那個範兒高等多了吧?

石小方目瞪口呆,看著那個人放下魚竿走到石小方面前俯身拾起魚,撥弄了下似乎是在取魚鉤,然後他把魚隨手一丟,魚在石小方驚訝的目光中拋物線飛進了遠處的一個紅桶裡。

敢情這真的是比姜子牙逼格還高的高人吶?

“小夥子,火急火燎做什麼呢?”高人聲音渾厚,也可能是因為戴了口罩所以聲音有點失真,他眯著眼睛看著石小方繼續說道,“小小年紀,衝勁太大,思慮太多,這可要不得。”

作為一個被路遇的人說出這樣有味道的話來,石小方忽然覺得老天爺很不開眼,感覺好像自己即將與愛人辦事卻突然蹦出個唱唸“色即是空”還打自己頭的高僧來。

石小方趕時間,看著高人朦朦朧朧的抬頭紋又拿不準他的年紀,萬一是老人石小方也不好說話太急,只好唯唯諾諾地應了一句。誰知這人得寸進尺,伸手攔著石小方說:“小夥子,衝勁大是好事,思慮多也未為不可,但是要注意不可急躁,不可強求,不屬於自己的終會失去,屬於自己的手到擒來,淡定些,網上說的好啊,認真你就輸了!來,我們坐一會來談談人生。”

石小方一陣發矇,望著他朦朦朧朧的臉很認真地說道:“您不會姓吳吧?”

那人朦朧的身影一動不動,很乾脆地說了聲:“不是。”

哦,不是凌霄老爸突然造訪,石小方又小心地喊了聲:“老闆?”

那人一愣,估計認為石小方腦子有病,逮著他繼續文藝的想法破滅了,搖著頭回身去拿魚竿了。石小方趕緊抓住機會鑽了過去,天知道他會不會一直甩到開始有車上橋,豈不冤枉白等?

急急下橋,突然聽到橋上那人高聲說話,聲音倒是清明爽朗,好似戲角在唸白,也不知道會不會吵醒附近的人:“晨起魚蟲鳥,有魚,你蟲,我鳥,吃得飽來跟我東流去,鏘!”

額,好文藝好深奧的神經病。石小方沒有太放在心上,反而皺了眉頭看著褲腿,被魚甩溼了,現在開始有些冷得刺痛,讓石小方更加想要到達溫暖的房子並開始一起睡眠的日子。

加速前進,衝鋒!

石小方遠去,釣魚佬卻停下了手,扭頭看向衝進了晨霧裡的石小方,搖了搖頭,似乎很可惜地問了句:“怎麼不攔著我再問多一句呢,差點就被你猜中了。”

不說這一頭,石小方衝到凌霄家的時候,他的呼吸已經不能和他的鼻涕一般悠長了。甩了甩褲腿,雖然有點黏有點刺痛但是看不出太溼了。

凌霄的家離她的彩票店並不遠,是一座小四層公寓,而她在三樓。石小方調整了下呼吸,抱起行李箱,開始爬樓。

摁了門鈴趴在門上聽了會,石小方如願聽到凌霄的回應,不是很久,當石小方勉強控制了自己激動得或者更可能是冷得不停顫抖的身體的時候,門開了。

當石小方裹著寒風被凌霄迎進去的時候,他如願地開始渾身燥熱,因為真的是第一次造訪女孩子的家。

好奇地環顧了四周一番,地方不大,目測兩房一廳不過更可能的是一房一廳一廚衛,刷白了的牆,石膏邊的天花板,仿木瓷磚,客廳裡一些花草,一套三張布藝沙發,桌子上有一些水果和幾個史努比的手辦,一個電視櫃,一臺理所當然的電視,有個小陽臺,有些花草,一臺洗衣機,一目瞭然,簡單幹淨整潔得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凌霄穿著一身深色的漸變色睡衣,趿拉著粉色棉鞋揉著眼睛給石小方拿了棉鞋縮著肩膀咕噥著說早安跟我進來冷死了。

於是石小方跟個詭計得逞的狼外婆一樣靜悄悄的關了門換了鞋放好行李箱躡手躡腳地跟著她進了房間。

凌霄的房間佈置得很溫馨。牆壁粉刷得比客廳的稍深色些,類似米白,有一臺掛壁空調不過可能不是冷暖的所以沒有開,地上鋪有舒適的毛毯,右手邊是寬大柔軟的嘿嘿單人床啊單人床,被子不是很亂,左邊是西洋風格的米白色衣櫃還有書櫃,書櫃上並不是擺了很多書,差不多剛好一排,其他都空著,擺了些花卉等東西。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開頁都向外,所以看不見書名。淺色窗簾,拉緊了,讓房間有些昏暗。窗簾旁邊有一個小門,看起來像是衛生間?反正不太可能又是非請勿入的沖洗間吧?正前方是精緻漂亮的化妝桌,上面放著許多零零碎碎的東西和臺式電腦,不過都整理得很好,沒有任何凌亂。

真是漂亮。不像石小方的狗窩,除了一張簡陋的單人床和電腦桌外,沒有任何東西,桌面上也是資料線、隨身碟全擠作一堆,就連衣服也是塞進床底下的行李箱,簡直就是家徒四壁。不過石小方也沒有在意,反正他也不需要其他的東西。

如果說凌霄的房間是公主房,那石小方的房間就是搬磚工的宿舍了。

石小方鳥悄地四下尋摸,很驚奇地發現這裡居然一件凌霄的攝影作品都沒有,不過也可能是被整合相簿收起來了?不過連一張她自己或親人的照片都沒有,是不是有點奇怪了?

凌霄進了房間很快就鑽進了被窩,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只留了一窩蓬蓬鬆有點亂的頭髮在外面,看著好似一隻小貓咪,悶聲說你爭取快點我們趕時間。

說得輕鬆這種事情哪裡能爭取快點啊,石小方恨不得慢點慢點再慢點久點久點再久點才對吧,話說我們趕時間這樣說算什麼啊,石小方獰笑一下,麻利兒地脫下外套做準備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