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天空晦暗,四季如冬,終年不見陽光。

陰暗的街道上看不見車水馬龍,只有打著黑傘戴著口罩的行人,他們眼神疲憊卻又行色匆匆。

此時,在一座廢棄的廠房內坐著一個滿臉病容的年輕人,在年輕人的腳下散落著一張診斷書。

姓名:秦越

年齡:25

職業:工人

診斷:多發性骨髓癌,癌細胞已擴散。

指導意見:保守治療。

診斷書的主人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兩個小時前,這張診斷書送到了他手中,醫生告訴他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住院治療的意義不大,建議保守治療。

望著眼前的一切,秦越的眼眶紅了起來,這裡是他在福利院的時候最愛和小夥伴們偷跑來玩的地方。

三年前技校畢業後秦越如願以償的進入了九區機械廠,成為一名在這個年代人人羨慕的機床工人。

此刻,不過下午三點鐘的光景,偌大的廠房內卻是光線昏暗。

棉絮一樣的黑雪不緊不慢地從坍塌的頂棚處飄落下來,凜冽中又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機油味兒。

這是秦越小時候最喜歡的味道,在他的認知裡沒有春暖花開,沒有驕陽似火,只有眼前這無盡的寒冷和下不完的黑雪。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是幸福,無憂無慮,不會去想自己還剩下多少日子……”

佈滿血絲的眸子裡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不捨,他沒想到就在一切剛剛好轉的時候卻被診斷出骨髓癌。

這種病雖然在如今這個時代很常見,那都是因為二十五年前大災變發生時核爆產生的輻射所致,卻沒想到這百分之五十的機率竟有一天會落在自己身上。

秦越眼中飽含了太多的不捨與不甘,慢慢地變成了絕望。

“秦越。”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

“誰?”

秦越回頭看到一個拄著黑杖的老者正從黑暗中向他走來,老者身穿黑斗篷,蠟黃色的枯臉上爬滿了刀刻般的皺紋。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是誰。”老者不緊不慢地說著在距離秦越五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秦越有些不悅的打量老者。

“是嗎?”老者笑了笑,“那我問你,你的生身父母是誰?”

“我……”秦越眼中一滯,他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對於自己的父母毫無印象,只知道自己是被一個啞巴小女孩背來福利院,從那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一個人可以不知道自己的最終歸宿,但如果連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那將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老者說到這裡,四下看了看,“你今天來這裡一是為了懷念過去,二是想自殺,因為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你怎麼知道?”秦越面露詫異,因為老者確實說出了他來此的目的。

“這不重要,我今天來是想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一個和你父母團聚的機會,你想不想要?”老者面帶微笑的看著秦越。

“重生的機會?”秦越一愣,繼而苦笑了起來,“那你說說看條件是什麼?”

秦越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意圖是什麼,但在如今這個時代,百分之五十的人類會因為受到核輻射汙染而患上癌症,地上散落著診斷書,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很難不讓人往這方面想。

“回到二十五年前幫我找一個人。”

“二十五年前?”秦越皺眉,“那不是災變剛發生的時候?”

“不錯,也是你出生的那年。”對方緩緩點頭,眼睛一直盯著秦越的臉色變化。

“要是真能回去,別說找人,就是殺人我也幹。”秦越苦笑一聲,抬頭望向屋頂的雪花。

“這麼說你答應了?”對方不緊不慢地看著秦越。

“對,我答應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吧?”秦越深吸了口混合著機油味的冷空氣,他現在一心求死只想對方儘快離開。

“還差最後一步,”對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軸發黃的卷軸走到秦越面前,展開後上邊空空如也,“你現在只要在這張紙上籤下你的名字,一切就能變為現實。”

秦越伸手接過卷軸看了看,“這上面什麼也沒有,讓我怎麼籤?”

對方淡淡一笑,“你仔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