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送膳的婢子猶疑了下,將承盤暫且擱在一邊,開了院門的鎖。裡邊的侍婢早聽得動靜,候在了門的另一側,見來了人,便將她手中吃食接過。

那婢子鬆了端著承盤的手,悄悄往裡邊探了一眼。

院落裡樹木花草, 也都還蓊蔚洇潤,可不過幾日,卻莫名給人以衰敗之感。

院門再次合上,侍婢聽了外邊了落鎖聲,方才垂了眸,將早膳送去阮玉儀屋裡。

按程府的財力, 完全是支撐得起闔府上下的一日三餐的, 可許是打算要懲戒阮玉儀,便只給了一日兩餐。原是以為布衣都如此吃, 她也尚可接受的。

可卻有人暗中作梗,剋扣了吃食,等再送來,不僅菜色不佳,也盡數涼了。

這會兒阮玉儀方晨起梳洗完畢。因著這一日日也何處都去不了,更是不必去給程朱氏請安,她便隨意作息了。

待木香為她安箸佈菜後,她持起竹箸,隨意撥了撥,卻並不說什麼,也將就著應付了一餐。

可一邊的木香卻看了直蹙眉, 只覺得這膳房之人未免膽子太大, 不過是一個禁足, 便見風使舵至此。

阮玉儀像是看穿了她在思慮什麼一般,輕聲道, “你以為單只是他們,背後無人指示便敢做下此事嗎?”

“可是——”木香哽住,她知道小姐所言非虛。

放下了竹箸, 她有些失神地由著木香將東西收拾了去。

比起這個,她已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原以為,鬱王世子定是能幫自己一把,可卻錯認一場,她不指望他能幫自己,只求他莫要來尋她麻煩便是好的。

可她真的只能認命,乖乖聽了姨母的話,嫁與二表哥嗎?

細細想去,她又覺如何都不甘心。

昭容和程行秋的吉日被定在三日之後,眼下不過是禁足這麼幾日,她便覺枯燥難忍,若往後都要囿於痴子之妻妾的身份,被困與程府這個籠中,她又如何受得。

“小姐。”

聽得耳邊木香的聲音,她這才回了神。

木香將一信封放在几案上,“這是木靈方才於牆角下發現的,這裡邊鼓鼓囊囊的, 倒像是裝了簪釵之類。”

也虧得信封的紙張牢靠, 這才不至於被裡邊的東西撐壞了。阮玉儀眸中泛起疑色, 這總不會是姜祺送來的, 他早已與自己說好,要將之前那書信也燒了的。

但她心裡還是隱隱期待著什麼。

事到如今,無論是誰,只盼著有人向她伸出一手,叫她不會墮入這泥淖中才好。

她取出裡邊的物件,臉色卻倏忽白下來。

她認得,裡邊放著的,是她的簪子。

是離開聖河寺,為了再有藉口回去,故意留給他的那支。金簪一如之前模樣,金絲纏就的桃花栩栩如生,花瓣之上晃出點點亮光,卻看得她心驚。

再展開裡邊的信箋,不過寥寥幾眼,她面上的血色便一點點退盡。強忍著不安,也細細將書信讀至末尾。

“木香,替我拿去燒了罷,燒得乾淨些。”她將信箋揉皺,遞給木香。

她不解,見小姐面色不好,便試探著道,“裡邊可是寫了什麼不好的?”阮玉儀卻不言語,她便不再多問,借燭臺的火點了信箋。

阮玉儀只覺得胸腔中,有一物在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幾乎要衝破她的身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