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兒一哭,在場的人臉色俱是變了幾變。

白畫心下下意識跪下請罪,“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話至一半,她方才反應過來,她如今已消了奴籍,無需如此自稱了,因更為窘迫。

聞言,容嬪瞥了她一眼,“哪來的笨手笨腳的婢子,也別走了,讓你主子來領你回去。”說著,她手上輕輕揉著佑兒被砸紅的鼻子。

他睜著淚汪汪的眼,兩隻柔軟的小手扒著容嬪的手,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這更叫她心軟得厲害。

“娘娘,這位是太后方認的義女。”白畫身邊的宮人有些不忿,開口道。這宮人亦是太后撥給她的,是想著她既然有了新的身份,身邊沒個照應的人,也不像樣子。

有了這宮人的話,白畫頓覺有人撐腰了,她是無需怕的,還口道,“娘娘總不該是要太后親來一趟。”

她正視著淑妃,微微仰首,哪裡還有方被領出冷宮時,惶惶不安的樣子。

正這會兒,寧太醫匆匆來了,容嬪也無暇顧及她,就將她冷落在了一邊。

阮玉儀深深看了她一眼,“太后娘娘的人,自是輕易動不得的。你回去,自去與太后娘娘說,你拿玉佩砸了她的孫兒,瞧她如何罰你。”

她原覺著白畫也不是有意的,沒打算追究太多。但白畫這般神情,恍惚間似與白之琦的神色重合,使得她覺得有些好笑。

太后還真是固執地歡喜一類。

只是白畫變化得有些太快了,早晨見她,尚有幾分怯生生的模樣。到底是宮裡金玉迷人眼啊。

經由這麼一提點,白畫也意識到了這一層,面色有些發白。太后就是如今待她再好,在她心裡,自己也不會重過她唯一的外孫兒。

她垂著頭,不再作聲,沒得話,亦不敢擅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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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太醫放了診箱,調息把脈,又捏開佑兒的嘴,瞧裡邊的情況。他面色不變,眸中卻是沉下幾分。

佑兒大約是覺著對方是在跟他玩,咯咯笑起來,直往邊上躲。

手上頓著思忖了會兒,寧太醫揭開包裹著他的錦衾,將小衣裳往上拉了些。

原本應是白嫩光潔的肌膚上,竟是密密麻麻起了幾處紅疹,恍若紅色小蟲,在這白玉上駐紮,極為駭人。

阮玉儀倒吸一口涼氣,問道,“這是怎麼了?”

寧太醫沒有立即搭話,細細看了會兒,發現這不似尋常小兒病症,其醫治的方子,怕還要集結太醫院的人計議一二。

他自是不會與她說這些,只寬慰道,“兩位娘娘不必擔心,先將小公子送回去,免得受了風。方子之類,屆時會打發人送來。”

他收拾診箱的空當兒,容嬪忙將衣裳給佑兒遮了回去。太醫既如此說了,她也不疑有他。

此事一出,自是失了賞景的興致,而後則各回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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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去,阮玉儀沒少著人去重華宮探聽佑兒的情況,俱是被用一句“莫要擔心”打發了回來。

她憑欄迎風,眺著遠處。眼前的庭院裡只有個負責灑掃的小丫鬟,背對著她,笤帚斜倚在自己身上,重新挽那微略散亂的發。

她心下總是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