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壞的朱門吱呀一聲開了,陽光吝嗇地灑進冷宮,落下一道光影。

白之琦一身撒花百合裙,款步踩過那光影,宮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

屋內分外昏暗,一股潮氣縈繞在她的鼻尖,她嫌惡地拿絹帕揮了揮,“人不在?”說著,一面四下打量了眼。

“小姐,奴婢進去瞧瞧。”身邊的婢子道。

入了內室,方見那被衾之下似是鼓了些,那婢子住了腳,回身喚白之琦。

那時李美人是一點兒也沒存著活下去的心思,實打實磕到了柱子,雖後來太醫來得及時,替她止了血,可眼下還是動作一大就腦中昏漲漲的。

她原來的心腹被調去了別處,新添的宮婢與其說是來侍候的,倒更像是規約她的。

如此一來,她再想自盡也不行了。

此處侍候看守的宮人仗著裡邊關著的是罪妃,做事懶怠得很,無人送早膳來。李美人肚飢得厲害,眼下有些脫力地倚在床榻上。

白之琦冷笑一聲,暗道,真是該的,給她數次機會,竟都得不了手。

“姐姐可還安好?”她走至近前,原想在床榻邊坐下,瞥見那稀薄跑絨的被褥還是歇了心思,因站著道,“妹妹給你帶了些粥來,起來用些罷?”

聽她如此說,李美人心中一動,循著本能奪過了婢子手中的食盒,就著碗吞嚥起來。

只是才含了一口,她便頓住了,喉中一陣噁心,側首吐了出來。

白之琦趕緊後退了幾步,蹙眉向那宮婢道,“煩請姑姑拿痰盂來罷。李姐姐瞧著倒是病得重了,連這湯湯水水的也用不下。”

那宮婢聽她言語間並無支使的意思,心中舒暢,欠了欠身,轉身去了。

見那宮婢出了內室,白之琦變了神色,繞開那髒汙的地方,低下身子壓著聲兒,“李姐姐不曾說什麼不該說的罷?”

李美人正又捧起了碗狼吞虎嚥起來,用得急了,粥掉在了被褥上,衣裳上,也是不敢不顧的。聞言,卻渾身猛地一顫。

她像是身邊站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眼中滿是驚懼,不再吃了,往角落縮了縮。

白之琦滿意地換回了笑臉,垂眼睨著她,心下冷嗤,辦事不中用,一點子餿掉的粥倒是吃得香。不過也不枉她特意著人去弄這粥來了。

李美人張了張唇,半晌才問道,“你來做什麼?”

這會兒那宮婢正好取了痰盂進來。

白之琦輕笑了聲,溫言道,“給姐姐送吃食來,順便——受命盯著姐姐將您父親送來的這藥服下。”

李美人雖之前守了約,不曾將她招出去,可往後又要如何保證?只有一個真正的瘋子才會叫她放心。

而這藥,正是可叫人徹底亂了神志的,連想招兒的功夫都省了。至於她是否真的受命而來,藥都下了肚,也不會有人追究這些細枝末節。

她向一邊的宮婢遞去一眼。那宮婢本就是派來看著李美人的,自是不疑有他,聽從於白之琦的話。

那宮婢與侍候白之琦的婢子合力將李美人制住,掐著她的兩腮,使她無法合嘴。

李美人則像是一尾缺水的魚兒,拼命掙扎著。但這都只是徒勞,那丸藥和著幾口涼水,被塞入了她口中。

她一雙眸子微微睜大,想要將那丸藥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