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冬不比婺州,要涼下來是很快的,連這個季節也較南邊長些。落梅軒的炭火倒是不曾斷過。

落梅軒的宮人接應了送炭火來的宮人,尋了地方存放了。

兩個宮婢放下竹筐,其中櫻粉小襖的嘆道,“這才方入冬呢,陛下便如此緊著落梅軒這位。我們幾個侍候的, 倒也跟著沾了光。”

“可不是,慈寧宮那位白姑娘怕是要豔羨壞了,”另一個拍了拍手上的灰,“但如此獨寵,怎不見再給提提位份,倒一直叫重華宮的給壓了去。”

櫻粉小襖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語氣緊張, “主子與那位娘娘往來親密,你可別瞎說。”

今兒好容易尋了個晴好日子, 太后召了一眾嬪妃,前往戲園觀戲。

阮玉儀披了件羽鍛斗篷往出走,適逢御膳房的人送來了吃食。

那小宦官笑著,滿面喜氣,彷彿為她送東西來是什麼天大的好事一般,“小主,陛下吩咐奴才送了這扁食來,您用了再去不遲。”

木香接過那食盒。阮玉儀開啟,持調羹攪了攪,裡邊的扁食如珠玉般, 相互碰撞、遊動。

她看向那小宦官,“怎的忽然做了這個送來?”

他垂手笑答, “小主,冬至了,可不就得吃這個麼。”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原來已冬至了, 距她入宮,也有些時候了。這日子倒是不論好過難過, 都照樣流逝,不顧情面,也不等人的。

——也不知阿孃那邊是否也做了這扁食,近來又如何。

她賞下的碎銀,打發了那小宦官。

那瓷碗裡的扁食裝得滿當,她便想著與木香木靈兩人分著吃了。

木香轉了一圈,叩門進來,“小姐,這木靈也不知又跑何處去了,沒見她人影。奴婢問了,旁的人也說是沒見過。”

她搓了搓手,方覺手上經絡活絡了些。也不知太后是怎般個戲迷,這寒涼日子,也要拉滿宮的人去陪她受風。

阮玉儀並未多想,只道,“那便給她留些罷。”

木香朗聲應了,“待她回來,奴婢定然好生與她說說, 真是愈發輕縱了。”

待至戲園, 幾個嬪妃們都落了座,個個打扮迤邐, 卻也不見太后身影。

她將手縮在寬大的衣袖中,倒也暖和不少。本說是拿袖筒來的,忽思及旁的嬪妃也沒用上這東西,要是獨她一個用了,難免受詬病。

於是也就作罷。

白之琦自是也來了,她坐於當中的位置,朝阮玉儀招了招手,掐著她那柔媚的嗓音,“阮姐姐快來,給你留了位置。”

阮玉儀望了四下一圈,發現因著宮中嬪妃委實是少,因而此處也分外空,哪裡是需要她來留位置的。

她也不點破白之琦,只溫聲推拒了。側首對上淑妃的目光,於是攏了攏斗篷,依著她坐下。她舒下一口氣,將手又往衣袖裡藏了藏。

淑妃側首看她一眼,自然地與她閒話起來,“今歲這天倒是奇怪,冷得比往年還快些。”

“從前並非如此?”她不比淑妃她們打小長在京中,自是不太清楚。

淑妃轉著腕上鐲子,“妹妹是南省的罷?往年這個時候還無需著羽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