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儀感受到身側姜懷央眸光幽深,抬眼一看,發現他也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那日出逃後被送回去,手腕被軟繩磨紅的地方似乎還隱隱作痛。她瑟縮了下,忍住往他身後躲的念頭,垂眸回道,“妾不曾見過靖王, 殿下許是認錯了。”

靖王上下打量她,那目光如針扎般,刺得她渾身不自在。

“四皇兄莫不是記岔了。”他淡聲道。

靖王確也一時半會兒沒印象,也只當是如此,不再多想。

接著兩人隨意閒談,雖觀姿態皆是閒適,但不知怎的, 總似有劍拔弩張之勢。兩人談及一些前朝之事, 阮玉儀低眉斂目,只權當沒聽見了。

靖王看著姜懷央腰間玉帶環佩,心中不住冷笑。

誰能想到,一個宮女之子,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在旁人以為他該是還為吃食煩憂的時候,他已經悄悄積攢了勢力,趁宮變之亂,一舉奪位。

他們說是兄弟,其實長相無一分相似處,他隨了先皇,姜懷央的長相卻隨了他那個宮女母親。

那宮女原也是一夜承寵, 念及是老來得子,才得先皇恩典, 被允許將孩子誕下。原本孕育皇子有功, 該是封賞的時候, 卻不料命運弄人, 人在產室裡就沒了。

那時的先皇本就身子不康健,人身子不利索了, 精神上自然要尋個依託,他便忽然信起丹藥神仙云云。宮女一去,先皇以為是不吉利的徵兆,自然對著小皇子不喜。

於是這位小皇子便一直被遺忘在皇城角落。

一次三皇子的生辰宴上,偶有嬪妃提了一嘴這小皇子,皇帝興致一來,便知會他也來入了席。

那會兒姜懷央的個頭不過在靖王腰間往上,穿著半舊的衣裳,身形清癯,一雙眸子卻如鷹隼般,直勾勾盯得人毛骨悚然。

他自外邊的暗處走來,踏進大殿光亮處。

他見先皇喚他,也不見膽怯,帶著身邊唯一的小宦官,也就是如今前朝後宮無人敢招惹的笑面虎溫雉,徑直向先皇近前緩步而去。

靖王想,他們兄弟兩個唯一相似的地方, 也許就是野心。

說了幾遭話,也不知怎的,就將話頭轉向了阮玉儀身上。

靖王是個心氣高的, 奪位失利後,雖面上做得規矩,其實一直甚是不忿,凡事總愛與姜懷央爭上一爭,膈應到他了,靖王心下就快意了。

他目光赤裸地在阮玉儀身上逡巡,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興趣,“陛下身邊這位倒是個可人兒,本王身邊總也沒個稱心的,不若陛下便贈與本王,可好?”

王公貴族間,將家中姬妾當做物件相互贈送的,並不在少數。

聞言,她心下也是一驚,眸光微顫,注意聽著陛下是如何說辭。

姜懷央眸色一沉,唇角上挑了幾分,沒說行,可也沒拒絕。他稍抬手,與她的衣袖相接,兩色的錦緞像是混入一處的水,緊貼著,糾纏著。

在外人難以注意到的,兩人的衣袖下,他原把玩著小娘子玉鐲的手,緩緩下滑,粗糲的指腹磨過她的肌膚,感受她的戰慄。

他將指尖擠入她的指尖,兩人的手緊緊交纏,像是生來便黏連著。

指縫的溫度,幾乎是相互灼燙著彼此,即使是出了薄汗,他也緊扣著不讓她抽離,一如他強勢的性子般。

他一下一下摩挲、摁捏著她的指節。

她不敢表現出什麼,耳尖卻早已被染得緋紅。

他漫不經心地啟唇,“皇兄想要她,拿什麼來換?”彷彿絲毫不在意她的去留,真在忖度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