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郭北是人間地獄,那錢塘便是人間天堂。

這世間總是如此極端。

西部山區的小孩還在打赤腳跑山路,東部大城市的則已計較著坐宇宙飛船看星空了。

趙景陽騎著毛驢,在錢塘縣熘達了一圈,嘖,怎一個平寧、繁華了得?

騷人墨客來往,商旅行走不絕;這兒的老百姓,不能說個個富裕,至少都過得去;比起來郭北而言,那可真是一言難盡。

秩序也挺好。

大抵來說,這兒的縣令,應當是不錯的。

怎麼著,江湖裡的人物,都挺老實。沒說當街殺鬥,血灑一地,自然的老百姓也就沒有被波及的可能。

捕快們都挺盡職的。

錢塘當然不是趙景陽的目的地,他此來,是為尋金山寺。

金山寺在西湖的那邊——與錢塘隔著一座大湖呢。

話說金山寺一修行顯宗,距離錢塘這麼近,居然沒在錢塘縣裡看到幾個和尚。大抵金山寺對傳教,興許不怎麼熱衷。

料來當初龍君所言,法海和尚喜歡殺妖——可能精力全都放在妖怪身上去了。

倒也挺不錯。

趙景陽路過錢塘,一路到西湖,沿著湖走,往金山寺方向;這一天下午,來到了西湖畔的一座小鎮。

小鎮算是個水鎮,西湖邊上麼,河網交錯。

傍晚,行至河邊,正是個渡口。

眼看天黑,見一葉扁舟從水面來,停靠在河邊柳樹下;船家精準的把繩子丟上岸,套上河邊木樁,將扁舟泊住。

然後將一筐一筐的魚,往岸上搬。早有個健壯的婦女,大抵是船家的婆娘,這兒拉著車過來,將魚運走。

船家卻沒走,而站在船頭,將一甕酒倒進水中——酒氣趙景陽嗅著了。

「這麼好的酒,怎倒入水中?」

他說了一句。

那船家聞言,爽朗笑道:「拜謝水裡神靈,予咱飯吃呢。」

趙景陽笑起來:「水就在這裡,魚就在水中。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魚全憑本事,與水中神靈何干?」

船家忙道:「可不能這麼說。」

道:「我全憑打魚為生,不可不敬畏。」

便笑道:「先生看來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敬鬼神而遠之。不過小人只是個漁夫,比不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