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百來號人齊聚大廳之中,一切準備就緒後,韋小寶也被眾人從木桶中提了出來,丟到廳內的一角。

只見廳內的眾人一色青衣,頭纏白布,腰繫白帶,都是戴了喪,臉含悲憤哀痛之色。

大廳正中設著靈堂,桌上點燃了八根極粗的蠟燭,靈堂旁掛著幾條白布輓聯,豎著招魂幡子。

“上祭!”

人群中一道蒼老的聲音朗喝道,青木堂的眾人齊齊下跪,對著令堂磕頭俯首。

禮畢之後,便見一人提著個木盒放到靈堂之上,將其開啟後,一個血淋淋的人頭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韋小寶矍然看著鰲拜死不瞑目的頭顱,險些嚇得尿了,一個人畏畏縮縮的躲在牆角。

殺人他見過,而他自己更是親手殺過,但像這般斬首之後,且拿出人頭來顯擺的勾當,實乃他平生第一次見,自然是覺得難以適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便見頭顱似乎是剛割下來的,鮮血已然從令堂上流出,滴落在地上。

然而這群人中竟無一人害怕,反而一臉的憤慨,且眼中透著一絲快意,好似大仇得報般。

有的人更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一時間,整個內廳笑聲和哭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只吵得人耳膜發脹,幾欲厭嘔。

過了一陣,一個高高瘦瘦的老者走上前來道:“弟兄們,鰲拜這廝已死,咱們尹香主的大仇總算得報,實乃我青木堂的大喜事,咱們也不必再吵得尹香主的亡魂不得安寧,應當高興才是!”

眾人紛紛點頭,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又開始開懷大笑起來。

韋小寶見他們一會哭一會笑的,當真與孩童無異,不禁覺得大為有趣,可又想到對方不知是敵是友,心中剛泛起的一點心思,又沉寂了下去。

不多時,只聽一群人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後,就齊把目光看向了角落的韋小寶。

他心頭一驚,忙說道:“你們要做什麼?”

只見六個有老有壯,身著各異的人將他團團圍住,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其中一人道:“鰲拜雖不是我們親手所殺,但可先殺了這清狗小太監,以此明志,等做了堂主後,再去轟轟烈烈的做幾件大事,哪怕尹香主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儘管此人說的話十分別扭,但其餘五人卻是十分有默契的沒有去提殺鰲拜之人。

“好!但是得說準了,這小太監該由誰來殺?”

另一個赤膀子的壯漢問道。

此話一出,眾人不由噤聲,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沒有個決斷。

這時,人群中一個人喊道:“不如叫關夫子來殺,他資歷足,武功也高,咱們大夥都服他!”

只見一個模樣甚是威嚴,一部長鬚飄在胸前的中年漢子託須道:“關某愧不敢當,大傢伙還是再商量商量吧!”

便聽著又有人推舉李力世,整個內廳當即分成兩派,開始爭辯起來,最後見大有自家兄弟動起手來的徵兆,一個長鬚道人走出來勸道:

“各位兄弟,既然大家互推舉李兄弟和關夫子當這堂主,咱們又在尹香主的靈位前大吵大鬧,委實不妥,不如叫他們一起殺了這清狗太監,等屆時上報給總舵主後,再由他來定奪誰當堂主,不知諸位兄弟意下如何?”

天地會的眾人對總舵主自然是十分敬重,一想到自己爭執不下,若由他老人家來定奪,那是再好不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