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風走了,秦瀚不發一語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心裡矛盾極了,一方面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終於暴露在了陽光下,這讓他整個人感到無比的輕鬆,甚至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與秦沐風之間這層假父子的窗戶紙被捅破,這也就意味著這,這份他求之不得的父子情分徹底走到了盡頭。

想到這兒他不由悲從中來,眼眶引發了熱意,他開啟抽屜,拿出裡面珍藏多年的畫。

終是笑著流出了眼淚。

淚水滴在畫布上,他心頭一慌,趕忙用手去擦。

擦了兩下,他又突然停了下來,嘴邊掛了一絲苦笑,喉嚨間發出一聲若有似無,類似於野獸悲鳴的聲音。

半晌,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決絕,將手中視若生命的畫像懸掛在了燭火上。

親眼看著“她”被火光吞噬的那一刻,秦瀚彷彿被抽出了靈魂的肉身一般,無力的癱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他心裡發空,嘴裡發苦,喉嚨裡泛著點點腥甜。

這是他放在心裡整整三十多年的人啊,今朝抹除,那感覺無異於削骨剃血肉。

當初愛有多深,如今痛就有多深。

但他卻不得不剃,他不能讓自己自私的愛,毀了她的一世清白。

秦瀚慶幸,看過這幅畫的人是秦沐風,若是旁人……那後果他真的不敢想。

半晌,他強打精神,重新換上一身官服開門走進了夜色中。

今日的事他不敢也不能隱瞞,他得進宮跟聖上說清楚。

秦沐風從書房出來後並沒有回自己的院子,他的心有些亂,腦子根本無法靜下來思考秦瀚話中的真假。

錢莊的密室裡,他喝得酩酊大醉。

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讓他喘不過氣來。

從生來就被灌輸的思想和人生,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塌了個天翻地覆。

饒是他秦沐風心性再好,抗壓能力再高,還是在這一刻破防了。

他裝不下去了。

雲兮趕來的時候,秦沐風正滿臉淚痕一身狼狽的癱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正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攥著,疼得她連呼吸都不會了。

那會兒若不是她心中不安特意在秦沐風出門後,讓秦一暗中跟隨,這會兒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人。

罕見的,雲兮心裡除了心疼眼前這個男人之外,竟一點兒都不生他不告而走的氣。

她走過去,動作輕柔的幫他擦掉臉上的淚痕,連同在地上蹭的髒汙也一同抹去。

秦沐風似乎沒想到她會來,眼神裡下意識閃過一絲閃躲的同時,又有些委屈的一把將頭埋在了對方的懷裡。

“兮兒,對不起。”

雲兮心疼的不能呼吸,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後腦,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回道:“下不為例。”

秦沐風環在雲兮腰上的手臂下意識的又收緊了幾分。

雲兮被滿屋子的酒氣衝的腦仁疼,不自覺的蹙著眉。

“傻啊沐,喝這麼多酒多難受啊?”也不知道身體受不受得了。

她沒問皇子的事情,實在是結果已經擺在面前了。

護夫的雲小兮,在心裡默默把聖上給記恨上了。

秦沐風抓起一罈沒開封的酒,撕下酒封的蓋子就把壇口往嘴邊送。

雲兮手疾眼快的抓住了酒罈的另一邊,秦沐風沒能如願的喝到酒。

整個人眼見著煩躁了起來。

“啊沐,我知道你難受想把自己灌醉,這樣就能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