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了嗎?”

“可以了!”

王曉帥蹲在漠旗大盤雞飯館耳房外牆壁下,些許眼光刺眼,些許是路過汽車撩起的風塵,他的眼角不知怎麼滴沁溼了。

“能拍了嗎?”

“可以了!”

“那些,我去睡覺了。”

此刻的俞彥僑宛如行近千里的苦行僧,兩頰消瘦的只剩皮包骨,顴骨頂著面板如同尖銳的物件似要戳破。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透著混亂、遊離,深陷的眼眶霎時似“病入膏肓”的絕症患者,渾身散著“寂靜”。

待俞彥僑進了耳房,躺在王曉帥的床鋪上後,王嵐背靠在門後,傾聽從屋裡穿出的有條不紊的呼吸聲。

她突兀的狠狠看了王曉帥一眼,後者像是做賊心虛般,偏了偏頭,嘬了口指間的菸捲,沉默片刻,嚅囁著:

“我也不想,他……”

他跟個老婦人似的在那絮絮叨叨個不停,一旁的王嵐可不管王曉帥說的跟孫子似的多可憐。

此刻,她心裡疼。

心疼這個男人,幹嘛那麼作賤自己呢!

好好的過日子不行嘛。

王嵐懶得不搭理那個還在那絮絮叨叨個不停的王曉帥,轉身進了耳房,和他擠在那張單人床上,緊緊的握住他在睡眠中還在無意識的顫抖的手。

……

九四年,十月。

和風。

京城郊外,幾個年輕人因同一件事而聚攏在一起,也在這天,王曉帥拿著自個的劇本《冬春的日子》,在京城晃盪幾月無果,卻陰差陽錯的在朋友們的幫助下正式開機。

一對央美的戀人,男的叫冬,女的名春,兩人十六歲一起上課,學畫,戀愛,打地樁。

每日出早操跑步,一二三四,擠著打熱水洗漱,年深日久,而變化毫無,主要是厭倦,還有強烈的渴望。

倆人的生活平淡而又寡淡無味,如果是普通人,或許能承受這樣幾十年如一日的平淡。

但倆人是這個變革時代中,心底藏著“花”的年青人,他們渴望自己的生活在這個日漸變換的時代中,會得到那麼一絲改變。

有好的誰會用次的,說用黑白膠捲能呈現出一種冷冽的質感,但當投資爸爸俞彥僑的貨款到位後,王曉帥立即改口道:

“我更喜歡彩色膠捲帶來的視覺衝擊。”

如今時代的純粹文藝青年們,上能飛上天和日月星辰談戀愛,下能和光同塵。

但他們的初衷卻是一直存在的,一直給自個的底線量一個高度,但不至於真的把頭摁在泥巴里。

所以,不能因為俞彥僑是投資爸爸,而更改自己的創作,王曉帥強裝鎮定的否決了俞彥僑更改畫面的建議。

“不行,我要的是直白,而非偷偷摸摸。”

“聲音是人的踹息聲和單人床在震動,鏡頭對準地上的散落的油畫,這樣不是能更好的表達一種臆想嗎,這種內斂能讓人的思維更加擴散!”

俞彥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這部片子拍好,所以他提出了建議。

“不,我要的是一種旁觀者的視角,它是冷靜的,不帶一點感情的觀察,就跟我寫這個劇本最初的想法一樣,平淡,不會起任何的波瀾!”

俞彥僑的目光沒有任何的波動,似一團死物。老實說,王曉帥這些日子對這人有點“發怵”,不是對他害怕,而是覺得這人在“破碎”的邊緣,可能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