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順的行為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找死!

這些人都敢明目張膽的脅迫郕王朱祁鈺,還能怕你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使?

再說了,以前有王振一手遮天,大家唯唯諾諾,任由你欺負,可現在王振都不在了,你竟還耀武揚威,欺負人,怕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朱祁鈺卻是一喜,總算是有個幫手了,然而下一刻就瞪大了眼,因為那個陳鎰又又又跳出來了,指著馬順的鼻子就罵道:

“馬順,原來是你這個閹黨在犬吠,你殘害了那麼多人,不得好死。”

這一罵,立刻讓馬順成了火力集中點,一票人馬立刻厲色叱吒,馬順仗著朱祁鈺口諭,還在還嘴,此時距離馬順最近的一個西北大漢失去了理智。

此人便是戶科給事中王竑,三十有五,正統四年進士,二甲第五,自小生於西北邊塞,常與塞外胡人打交道,武力值槓槓的,且為人豪爽,有氣節,與他們這一行的祖師爺孔子形似,文能動口講道理,武能動手講道理。

王竑一步衝上,抄起朝笏劈頭蓋臉一頓打,朝笏打爛了便動拳,拿出了與胡人幹架的看家本領,邊打邊吼道:“閹黨,亂臣賊子,還敢囂張跋扈,納命來!”

左一拳,又一拳,連踢帶打,猶不解氣的王竑,又幹出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他一把抓起馬順頭髮,用力往後一扯,朝著馬順的臉就咬去,頓時血肉模糊一片。

馬順是錦衣衛指揮使,按理來說,武力還是有的,只不過他是個舔王振腳上位的,恰巧運氣不好,又遇到了王竑這個年輕力壯的西北大漢。

電光火石間,馬順被西北大漢王竑一套連招,錘翻在地,其餘人等剎時反應過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擼起袖子,撩起官袍,“蹬蹬”衝過來。

一群素日裡“之乎者也”的書生,崇尚“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書生,面目大改,氣勢洶洶,蜂擁而至,對著馬順一頓拳打腳踢,疾風驟雨,密不透風。

然後,馬順一命嗚呼,血濺御前。

朝堂群臣鬥毆打架,亂作一團,還搞出了人命,朱祁鈺徹底懵逼了,被成敬與張永護在身後,靠在殿內大柱子上。

這幫人大概是上了頭,殺紅了眼,打死了馬順,又齊齊望向了御座前,太監金英和興安背後冷汗直冒,拔腿就跑孫太后那裡跑。

孫太后也被嚇的不輕,被幾名女官擁簇著後退,正好毛貴和王長也在,這幫人一見這兩人在,群湧而上,三下五除二,錘殺之,血漬廷陛。

亂戰中,金英與興安臉上、身上,也捱了不少拳腳,若不是錦衣衛及時進來制止,怕是最終也難逃一死。

朝堂上,朝笏、烏紗帽、鞋子,衣服碎片,血跡,丟棄的到處都是,還陳屍三具,分別是馬順、毛貴、王長,現場一片混亂,慘不忍睹。

你敢想象,這是大明的朝堂嗎?

馬順身死是小,但打死馬順事就大了,其好歹也是個錦衣衛指揮使,有官在身,縱使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也應先審判在判刑,哪有將人打死的,還是在朝堂上。

朱祁鈺被嚇得驚慌失措,在錦衣衛保護下,開始往門外退,正巧迎頭碰上了從郕王府著急忙慌趕來的朱見瀅。

而朱見瀅眼見後面的一幫大臣追過來,當機立斷,孤身上前,大著聲音怒呵道:“爾等欲要行兇郕王嗎?”

眾大臣心驚,匆忙止步,這才意識到剛剛這場“鬥毆逞兇”的嚴重性,也都開始冷靜了下來,于謙心知麻煩了,目光越過了朱見瀅,望著朱祁鈺,當即道:“馬順等人罪當死,不殺不足以洩眾人憤怒,況且群臣心為社稷,沒有其他想法,請不要追罪於各位大臣。”

朱見瀅望著衣袖撕裂的于謙,心道怕也是參與群毆了,可不能任由老爹就這麼赦免了這幫人,插話道:“於尚書,是要法不責眾麼?”

“世子,此乃朝議之所,請速速退去!”于謙就沒把這位世子爺放眼裡,又望向了朱祁鈺,勸解道:“請郕王,不要追罪於各位大臣。”

朱見瀅亮出了手裡宮牌,這是朱祁鎮賜他進出宮見吳賢妃的,倒是派上了作用,冷眼瞥著于謙,道:“本世子今日進宮見吳賢妃,忽聞有亂臣賊子,殿內行兇郕王,遂趕來鋤奸,倒不想,原是這般。”

“外有敵寇兵臨城下,內有群臣朝廷行兇。”

“好,真是好,你們都是我大明的好臣子啊!”

朱見瀅拉大旗作為虎皮,寥寥幾句,就給今天的行為定了性,是朝廷行兇,這罪名可大可小,往大了說,便是人頭落地。

吏部尚書王直眼見情勢不對,遂上前道:“此行雖不妥,但馬順挑釁再先,再言,他們也是赤膽忠心之輩,望郕王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