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遠此言一出,蕭家父子和慕容父子面色皆十分難看。

只不過,他們四人心中所想卻是大不相同。

其中蕭峰心念最正,仍是不欲與孟修遠為敵,只是苦於不知該怎麼勸阻孟修遠,所以心中煩悶難當。

他父親蕭遠山想的便多了一些,暗道是今日不僅要對付慕容父子,更是多了這麼一個強敵,一時間力有未逮。因而不禁冥思苦想,尋找破敵之法。

至於慕容父子,他二人想法則是十分相近,除了對孟修遠忌憚以外,更是因為他之前所說的那“蠻夷”的話而大為憤恨。

這燕國皇室的身份,是他們生平最看重之事,甚至是他們立命之本,自是不容得孟修遠如此胡言。

孟修遠一番話雖沒帶髒字,可聽在他父子耳中,卻是再刺耳不過。

這般情況下,連慕容博這個老狐狸都穩不住了,當即向前一步,雙目灼灼、氣勢雄渾地朝孟修遠道:

“孟公子,你所言甚謬!

我慕容氏乃大燕皇族後裔,復興祖業本為當有之志。

此番若是功成,不僅原本萬千大燕流亡子民可重歸故國,我慕容家更是可於日後世代勵精圖治,庇護無數百姓安居樂業。

這般偉業惠及萬民,何談‘因一己之私,禍亂天下’?

再者說,昔年大燕國威震河朔,打下了錦繡江山,只可惜敵人兇險狠毒,顛覆我邦。

我祖宗既有中原之地,國中百姓更是有不少漢人,又怎可講“蠻夷”之說……”

慕容博越說越急,到最後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才緩了一口氣。不過他仍不願就此罷休,為證明自己的話,轉而向旁邊的慕容復說道:

“孩兒,你將大燕國的傳國玉璽,取出來給孟公子瞧瞧!”

“是!”慕容復聞言,十分鄭重地應了一聲。

隨後,慕容復解開負在背上的布包,取出一顆黑玉雕成的方印。玉印上端雕著一頭形態生動的豹子。

待讓孟修遠看清了那玉璽模樣,他又小心翻過、顯出印文,見是用篆文寫著“大燕皇帝之寶”六個大字。

玉璽雕琢精緻,邊角上卻頗有破損,顯是頗歷年所,多經災難,雖不明真偽,卻知大非尋常,更不是新制之物。

孟修遠見狀默然不語,只於心中暗自搖頭。

慕容博見孟修遠神色淡漠,以為他是扔不相信,當即又朝慕容複道:

“孩兒,你將大燕皇帝世系譜表,取出請孟公子過目。”

慕容復依然面色鄭重,點了點頭道了一聲“是!”,隨即將玉璽收入包中,順手取出一張黃絹來。

抖開黃絹,見其上以硃筆書寫兩種文字,右邊一列彎彎曲曲,孟修遠不認識,想來是鮮卑族所用文字。左首則是漢字,羅列了許多燕國皇帝的名諱,直至最後,寫著慕容博和慕容復的名字。

其上記述年代久遠,子孫繁衍複雜,卻也不似作假。

孟修遠目光一掃,能看得出這玉璽、族譜一拿出來,慕容氏父子臉上雖故作淡定,卻是不自覺地流露出一股骨子裡的傲氣。

明明只是一塊玉石、一塊布,卻好似給了這對父子無限的力量,讓他們陡然間氣勢大漲。

見此情形,孟修遠心中先是覺得有些好笑,隨即又有些感慨,只道是這慕容家的父子,竟是痴得這般可憐。

“慕容老先生,你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只因你是大燕皇族,我這個庶民百姓便不能殺你了?”

孟修遠望著慕容博,淡然問道。

慕容博聞聲哈哈一笑,望了望孟修遠劍上尚且閃爍著的劍芒,朝孟修遠激道:

“孟公子武功絕世,想殺誰,自是由不得我來約束。

只是你自負俠義,口口聲聲說著是為了天下百姓來殺我,實在可笑。

成則為王,敗則為寇。群雄逐鹿中原,又有什麼道義可言?

大宋朝廷治下,每日都有數不盡的無辜百姓,因官僚、帝王的貪念私慾而死去。

我這為了復國所做的一點點算計、害的這一點點性命,和他們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只要我登基以後,勤政為民,自是能十倍百倍地彌補這犯下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