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清清楚楚的看到李逸眼睛都睜圓了,半掩著的瞳仁完全展露出來,黑羽般的眼睫毛根根上翹,眼底一片震驚。

她退後了一點,鎮定地問:“可不可以摘掉面巾?”

神智還停留在雙唇一觸即分的壓力上,李逸的雙瞳微微一晃,看了近在咫尺的少女半晌,才啞著嗓子回答:“別……”

這個吻就像劃破夜空的閃電,穿過漫長的時間長河刺穿了他的胸腔。

他情不自禁地按住左胸,非常懷疑自己劇烈跳動的心會衝破胸膛蹦到她手裡。

裴卿又退後了一點,無言的看了他一眼。

隨著兩人距離的拉開,縈繞在李逸鼻尖的少女馨香消失了,他喉結緩緩滑動,大腦一片空白。

“那就算了。”裴卿一臉的若無其事,好像剛才的衝動是個錯覺。

她非常淡定的打了個呵欠,翻身躺倒背對著李逸睡下。

李逸僵了許久,一直到聽到她的呼吸聲變得舒緩悠長,才悵然若失的發覺伊人真的睡著了。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像要把胸腔裡飽脹的情緒也吐出去。

對裴卿,他感覺棘手又難解 。

“是不是在耍著我玩?”他質問她的背影。

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裴卿是真的睡熟了,根本聽不到他的話。

李逸低頭捏了捏眉心,手指久久的抵在前額上。

“不會是為了讓我留在藩鎮,特意這麼做吧?”他低啞的自言自語,“為了這個藩鎮,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

雖然自以為分析出了實情,但李逸的煩悶不減反增,尤其他很清楚裴卿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從來不做無意義的事。

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個決定,最後都會落到實處,變成某件對她有利的事情。

——那,突然親他一下,對她哪方面有益?

想到此處,李逸又覺得有點生氣。

明明自古以來這種事都是男子主動女子吃虧,為什麼今天他卻覺得是他這個男人被佔了便宜?

想想都覺得不平。

他對著裴卿的背影沉默片刻,忽而起身走了出去。

離開溫暖的小木屋,外面山中涼氣撲面,令人神智為之一清。

他在門口站了片刻,很快便發現草叢裡多了一雙雙綠色的眼睛。

“你們這群畜牲又打算半夜撓門?”李逸哼了一聲。

他對付不了七竅玲瓏的裴卿,他還對付不了一群野狼?

下一瞬,他從木屋邊緣撤出一根木棍,緩步走入了草叢。

緊跟著便是木棍擊肉的悶響,伴隨著野狼的哀鳴,一刻鐘後,草叢裡的眼睛消失了,留下的是三頭狼屍。

李逸舒了口氣,拎著木棍回來在屋子前默默坐下,一坐就是一夜。

*

裴卿早上醒來發現屋子裡只有一個。

“又避嫌啊?”她咕噥一句,停了片刻便坐起了身。

火塘裡的火已經滅了,然而狹小的屋子裡並不冷。

她用帕子沾水擦過臉,又拿出小小的木梳仔細梳理好頭髮,這才走到門邊開啟了道縫。